事情闹出这样大的阵仗,那衙役本以为自己不能轻易将人带走,没想到洛北束手就擒,让他更加得意。他晃了晃锁链,向洛北伸出一只手:“好个小子,为了抓你,从你那破宅子一路跑到这儿,好长的一段路啊,少墨迹,先把爷爷们的鞋底钱交出来。”

褚沅自袖中掏出一贯铜钱,示意曹珍娘递给那衙役。曹珍娘自是从没受过这个委屈,不情不愿地去了。

谁料那衙役看了铜钱,一抬手将铜钱扔到了一边,开口骂道:“就这点钱?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你这贪污受贿的坏家伙,给你银钱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曹珍娘柳眉倒竖,气得当场发作了起来。

褚沅神色一变,忙把曹珍娘拉了回来,又对衙役赔礼:“这是我家小妹,从小被我惯坏了,还请衙役大哥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裴伷先也忙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锭金子递到衙役手中:“是是是,还请衙役大哥不要同这女孩子计较,这点小钱不成敬意,请各位大哥喝酒。”

衙役收了金子,嘴上还不肯饶人:“要不是看在有公务在身,老子先定你个藐视公堂之罪。”他一边将金子收到怀里,一边将原本预备加在洛北的镣铐除去,换成了更细的轻绳,“走吧。”

洛阳县衙的公堂下已是人头攒动,等到张昌仪走出来,坐上公堂,嗡嗡的低语声才渐渐停止。张昌仪的年纪比洛北大不了几岁,生得仪表堂堂,只是精神有些萎靡,他打了个哈欠:“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戏班的赵班主哭着跪在地上:“小人是戏班子的班主赵大,求青天大老爷做主!我那侄儿原是好好的,经这庸医之手一治,竟治死了人。”说罢,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

洛北被他的胡搅蛮缠气乐了:“赵班主,既然是一个好好的人,你为什么要请郎中来医治呢?”

赵班主一时语塞,不再说话。洛北将案件始末一一说了一遍,又道:“草民行医数载,并未出现过一例类似的情景,此案殊为可疑,草民请张大人传仵作验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父母已经死了。我怎么能这样对待这孩子呢。”赵班主连声哀求,他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掏出几块金块,暗中递给张昌仪。

洛北略皱了皱眉,一个戏班的班主,到底从哪里搞来的这许多金块。

看在金块的面子上,张昌仪装模作样地一拍醒堂木:“赵班主言之有理,哪有人死了还要糟蹋尸首的道理?洛北,你这庸医误杀人命,还敢顶嘴,来人,先给我打个十板子,以儆效尤!”

裴伷先当场变了脸色,正要摘下身上的一块玉佩去替洛北说项。王翰也掏出怀里的金子往他手里塞。

张孝嵩不管这许多,他一手放在剑上,立刻就要冲上堂去替洛北解释。可他还没迈动步子,只见一个紫色袍服,头戴长纱风帽的少女先走上了堂:

“且慢。”

褚沅从怀里拿出一只令牌,举在张昌仪面前:“张大人就是这样审案的?当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那金字令牌有一朵牡丹,刻着“代天巡牧”四字,张昌仪顿时一惊,当下跪倒行了个大礼:“下官不知道女史大人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女史恕罪。”

褚沅摘下风帽,站在了公堂之上:“张大人,若不是我代女皇陛下巡查民间,还真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审案子的。”

张昌仪这才认出这是褚沅,不由得暗在心底骂了一句倒霉。

他听女皇男宠张易之兄弟说过,女皇身边的几个女官各有司掌,褚沅品级最低,却是唯一一个奉命行走暗处,替女皇处理一些灰色事务的人。

经过褚沅过手的秘密不知多少,栽倒在她手上的官员也不知有多少。她看着温和无害,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张昌仪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上了她,不免跪得更低了:“此案错综复杂,下官一时不察,还请褚女史指正。”

“起来吧,张大人。”褚沅冷笑一声,“面对一桩杀人凶案,竟然连验尸这样的必要流程都敢省略。回去我就要参奏女皇,治你个不察之罪。”

张昌仪只敢唯唯诺诺几句,不敢同她顶撞,只得当堂传了仵作来验尸。

那仵作年岁也高,颤颤巍巍地上堂来,穿戴好一身衣物,老老实实地围着尸首走了一圈,开口道:“死者面容安详,无挣扎痕迹,身着粗布衣裳,衣物完好,无撕裂或破损,左侧胸膛发现一处刺伤,伤口直径半寸,未伤及要害。伤口已做包扎,周围无明显血迹。”

赵班主一听,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人,大人,这孩子身上只有一处伤痕,要不是这庸医治错了病,他怎么会......”

“褚女史。”洛北开了口,“我想请仵作割开伤口处看看。”

赵班主还要叫什么,褚沅已经点了头。仵作只得依言取出小刀,往那孩子的伤口处划去,忽而他的刀子像是被什么卡了一下,他忙伸手去摸那伤口,竟在里面摸出一根短短的淬毒银针。

仵作神色一变:“这,这,两位老爷,这银针刺入胸膛,毒药侵入五脏,当是死者的死因!”

洛北神色平静如常,好像早就知道:“赵班主,你为了一己之私,谋害自己的侄子,你还有什么话讲?”

褚沅轻轻一笑,开口给他搭了台子:“洛北,你为什么指责这班主杀人?”

“褚女史,其实这案子只有几个疑点:

其一,当时在戏台上把那把真剑递给张孝嵩的人是谁?要知道,真剑假剑虽然外表看着并无区别,一个实心,一个空心,分量可是大大不同。

其二,是谁受命看护这孩子?又有谁在这孩子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前来看望?

其三,银针入体,也是十分疼痛,又是谁一贯为这孩子信任,能叫他眼睁睁看着银针刺入而不呼救?

以上这三个问题只要连起来,答案便昭然若揭——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这孩子的叔叔,戏班的赵班主。”

“赵班主,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褚沅喝问道。

赵班主胡乱磕了几个头:“我,我冤枉,这小子所说的都是推论,哪里有半分证据?”

洛北正要开口,却听到后面一阵吵嚷,又有一群人趋到近前。

这群人甚是古怪,一个小个子走在前头,衣裤都已经破烂,鼻青脸肿,满身青紫,显然是挨过拳脚。图雅小姐跟在他身后,呼呼喝喝地叫他往前走,一个婢女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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