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临近中午,温昕都没再见到梁时商。

早上调戏了那一句后,梁时商的反应让她非常纳闷,垂下眼眸遮住情绪,礼貌又绅士地笑了下便走了。

没有对她的调侃给与任何回应。

温昕难得产生一丝模糊的挫败感,心里甚至冒起一股狠劲。

那张矜贵的皮囊下难道没有藏着龌龊?真像圣人一样澄澈?

这个世界上她只见过一个澄澈干净的人,不信还会有第二人。

若说靠近梁时商是为了那张脸,那现在她心里多了一种惩戒,迫切地想撕开那张皮囊,看看骨子里到底是白还是脏。

-

下午天气不错,温昕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后花园工作,绿草地散发着自然香,奶酪被保姆抱下来,在花园里窜来窜去,有时还会缠着她,细长的尾巴毛茸茸地扫几圈。

兴致来了,温昕会拿玩具逗它,再往远处一扔。

起初奶酪还高傲地不去捡,玩了几次,它也有些牙痒,变身成一条小狗去追玩具。

毛线球不小心被温昕抛到了游泳池里,随着淡蓝色的水浮上浮下。

奶酪一个跳跃没能及时收回来,噗通一声跳到了游泳池里。

它小腿往下蹬搭,橘色大脑袋浮在水面,像是吓着了一动不动。

温昕等了几分钟,见它还没爬上来,起身走过去,差点笑出声。

“泡澡呢,赶紧游过来。”

奶酪仍是一动不动,温昕站在离游泳池一米远的地方也是一动不动。

一猫一人诡异地看着彼此,谁也不敢动分毫。

大概是奶酪年纪大了,又在水里浮得时间过长,小短腿蹬搭的频率减弱,下巴控制不住朝水下淹没。

这局面看起来不对劲。

这猫莫不是不会游泳?等着她去救?

阳光在水面反射出一层刺眼的光,晃得温昕脑袋嗡嗡响。

奶酪终于意识到这个人类不会下水救它,开始费力往岸边伐,但总是游不过去。

划水声惊醒温昕,她强忍眩晕,扯嗓子喊保姆。

后花园空间大,距离远,温昕喊了好几声都没人来。

眼看着奶酪快没力气,她不敢冒然离开,正巧发现竹台上插着一个扑蝴蝶的网子。

温昕目光避开浮动的水波,强忍眩晕,抽出网子甩给奶酪。

奶酪的爪子终于扒上网面,往前拉扯,温昕不得不靠近游泳池岸边,蹲下来让它快点顺着网子爬上来。

水波在眼前放大,眩晕越来越强,温昕呼吸开始不顺畅,天光像被黑暗吞噬,一下子什么也看不清。

模糊间感觉奶酪爬上了网杆,温昕身子被迫前倾,忽然一个暗影袭来,她吓得一声尖叫,惊慌失措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扑到了游泳池里。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

奶酪也没想到这个人类胆子这么小,温昕摔下去时,它借助温昕的胳膊跳到了岸边,朝水里噗通挣扎的人类喵喵叫起来。

水从四面八方淹没了温昕,来不及骂这只臭橘猫,她脑子瞬间断了线。

巨大的恐惧张牙舞爪扼住了她五感,冰凉的水刺痛她的眼球耳道。

一瞬间,光明洁净的游泳池变成了昏暗幽静的湖底。

水变成蔓藤缠住她,拼命把她往下拉。

天光在眼前消失,死亡在临近。

似乎预料到什么,她在水中痛苦地张开嘴,水却更凶猛地钻进她嗓子,侵入肺腑,带给她灭顶的绝望与悲戚。

忽然水面发出巨响,一个白色光影急速靠近,破开黑暗,果断地拉住她挥舞的胳膊,钳住她的腰身。

这个光影是如此的熟悉和陌生。

温昕已经辨别不出现实与过去,她沉浸在幽暗的湖底,被痛苦席卷。

无论她怎么挣扎,不愿离开湖底,身后的胸膛像烙铁一样坚硬,强硬着把她拽上了岸。

梁时商是听到保姆呼喊才赶过来,见温昕溺水,急忙跳了下来。

很快他发现不对劲,无论他怎么施救,温昕拼尽全力要往下沉。

两人拉扯间,温昕很快没了力气,他才拖着她上了岸。

出了水面,梁时商才发现温昕在哭,是那种歇斯底里的痛哭。

双臂更是紧紧抱着他不撒手,脑袋埋在他胸口。

眼泪与凉水混杂,几乎烫到了他。

“没事了,温昕,已经没事了。”

梁时商快速拍她脊背,接过保姆递来的毛巾,裹住她颤巍巍的身体。

他一退开,她便抱得更紧。

温昕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察觉到熟悉的轮廓退开,不管不顾将指甲嵌入他脊背,更是被刺激地张嘴咬在了他肩膀上。

血腥味很快蔓延在温昕口腔。

梁时商闷哼一声,没料到温昕忽然咬人。

“哎呀!”保姆吓到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现场非常混乱,两人身上湿透,地上积了一层水。

温昕发了疯地咬他肩膀,不让他离开,白衬衣很快染上血红色。

“温昕!”

梁时商喊了一声。

她闭着眼,像是听不见,表情却非常痛苦,只要察觉他要退开,便牙尖用力。

混乱中,梁时商似乎听到她含糊的声音。

他忍住肩膀的疼痛,安抚地拍着她,凑近她:“没事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在水里的时候,他就隐约听到温昕在说话。

温昕脸上水痕混着眼泪,嗓子哽咽不清,“别推开我......不要......”

这次梁时商听清了。

他手掌微微一顿,睫毛往下垂。

保姆用毛巾裹紧温昕,“我以前在老家见过这种,是水鬼魇着温小姐了......”

梁时商冷声打断:“哪有什么水鬼。”

不过他也看出了端倪,温昕以前应该溺过水,所以才会产生应激反应。

她身上冰凉凉,一直发抖,梁时商反应很快,交代:“马上打电话叫应医生过来。”

顿了一秒,“不要惊扰到爷爷。”

“好的,梁先生。”

保姆离开后,后花园只剩下他们二人。

正午太阳光充沛,不是很冷,但微风贴着潮湿拂过,寒气无孔不入。

梁时商企图用毛巾再裹紧她,稍稍一动,她便如惊弓之鸟抓得更紧,牙齿也会发力。

情况特殊,梁时商为了尽快安抚好她,忽略肩膀上的疼痛,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没事了,已经离开了泳池,放心,我不会走,你先松开好吗?我带你回屋换身......”

话还没说完,温昕又往他怀里钻,二人之间再无缝隙。

湿露轻薄的衣服如同虚设,清晰感受到彼此的曲线。

她的身体又凉又软,白净的腿露在外面,极其刺眼。

她温热的呼吸更是紧紧贴在他脖颈,随着他的脉动起伏。

“温昕......”

温昕好似进入某个虚空,听不见看不见,梁时商尽量忽视紧贴的触感,安抚她许久,她才慢慢松了嘴,唇瓣染着他的鲜血,像涂了诡异的口脂。

保姆联系好了家庭医生很快回来。

再待下去都得着凉,梁时商不得不抱着她起身,尽量与她隔着空隙。

温昕却呜咽着直接张开双腿,攀在了他身上,但凡他做出剥离举动,她便像蔓藤缠得更紧。

梁时商有些着急,严厉也不是,安抚也不是,两人这样抱在一起实在不雅。

温昕的哭声一直不断,像是再次应激,手指更加用力掐入他后脖颈。

梁时商无奈,只能以这样引人遐想的姿势抱着她进了别墅。

她像个布袋熊攀爬在他身上,随着步伐与撞击,强劲的腰腹与柔软便会产生细密的摩擦。

梁时商此时不得不庆幸有毛巾遮挡。

一进别墅,正在前院的管家和阿姨闻声而来,猛然瞧见梁先生浑身湿漉漉、极其亲密地抱着温小姐,直接震惊在原地。

保姆忙出声解释。

众人一听是落水吓到,瞬间找到了非常合理的解释,虽然这画面冲击力太大,但没人会多想。

察觉温昕身体绷得很紧,梁时商遣退了众人,只留下保姆跟着一起上了三楼。

到了温昕房间,她还是不肯下来,梁时商瞬间没了脾气,已经这样了,再强硬拽她下来,只怕更糟。

他像抱着小孩,将温昕抱着坐在沙发上,语气温和相劝:“身上太湿,很容易着凉,洗个澡好吗?”

温昕闭着眼趴在他怀里,不再嘤嘤哭泣,却仍处于自闭状态。

但梁时商一动,她便抱得更紧。

“温昕!”梁时商耐心告罄。

“别推开我行吗......别推开......求你了。”

过了好一会,温昕终于缓慢开口,嗓子像锯齿拉过一样,嘶哑破碎。

房间静悄悄,她每个字饱含了强烈的痛苦。

梁时商终于确定她还被噩梦魇着。

他叹息一声,说不出来是什么心绪,拍了拍她脊背,生涩地哄她:“我知道了,不会推开你,放心吧。”

感受到他的真挚,温昕咬着唇再次哽咽出声,压抑着,细小地哭泣,听得人越发难受。

保姆进门要说话,梁时商挥了挥手让保姆出去,交代她不要关门。

保姆看了看抱在一起的人,慢慢退出去。

门大敞着,有人路过,只需偏头看一眼,就能一览无余,坦坦荡荡。

不知哽咽多久,温昕的声音逐渐变小,说了一句我好累。

梁时商低声说:“累了就睡一觉。”

“你不要走好不好?”

许久,温昕才听见一声极低的气音。

“嗯。”

温昕再次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干燥舒服的床上,身上的湿衣服变成了干净的睡衣,床边站着梁家的家庭医生和保姆。

应医生穿着白大褂,刚给温昕做完检查,确定水没有进肺,见她醒过来,用瞳孔笔照射她眼睛。

温昕醒过来时,应治文就发现温昕眼睛不聚焦,“放轻松,现在还有没有肌肉紧绷、大脑空白的感觉?”

温昕避开瞳孔笔,眉头紧紧蹙着,没回应。

应治文注意到她情绪看似稳定了,下颌却紧绷着,脖颈拉出一条肌肉线。

“以前落过水?”

温昕身子轻轻一颤,过了一会,转头直视应治文,“我没事了,谢谢应医生。”

应治文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交代一句好好休息,便出了房间。

这么一番大动静,家里人都知道温昕落了水,温昕睡着后,爷爷奶奶过来看望,梁时商担心温昕一时半会醒不来,便让人扶着爷爷奶奶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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