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瑗给太子殿下当了几日陪读。

殷明垠优雅聪慧,一学就会,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纰漏。教授礼仪规矩的嬷嬷对太子赞不绝口,更不曾开口斥责。

不看人挨骂,这陪读有什么意思。

顾西瑗坐没坐相地瘫在椅子上,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吃食,果脯、糕点、饮子,殷明垠为了让她老实坐着,就差把御膳房搬过来。

顾西瑗一边往嘴里塞奶酥,一边瞧着大殿中正襟危坐的年轻太子。

奶酥其实是宫里小孩子吃的点心,幼时她随爹爹入宫,皇帝每每便爱赐下奶酥,香甜酥脆,她还挺喜欢的。可惜殷明荆每回都用善妒的目光盯她,好像她吃的不是奶酥,而是他的银子,战战兢兢的,便从没吃个痛快。

如今想吃多少有多少了。

几日的礼仪学下来,小狐狸本就挺拔优雅的气质又上升了一个level,举手投足、里里外外透着皇室贵气,每一根头发丝都是柔顺规整的。

他盘膝端坐,象牙白的太子服制攀着四爪蟒纹,长发由玉冠束起,漆黑的长马尾顺着修长腰线垂下,如流云扫在铺开的白色衣摆上,雍容高贵又不失少年意气,惹得一整座宫殿的下人都来围观。

殷明垠的芪月族血脉的确拉高了整个大夏皇室的颜值。

逼宫上位前他是无人问津的冷宫皇子、叛逃反贼,如今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新任储君,光芒万丈如旭日初升,锋芒不可逼视。

顾西瑗感到点无聊,准备扯个幌子回东宫补觉。

殷明垠在听嬷嬷教习,偶尔抬眸看一眼百无聊赖的少女,看见她打了好几次哈欠,睡眼朦胧快趴桌上睡着了,清冷薄唇不由多出一丝无奈笑意。

“殿下,不要开小差。”

啪。

殷明垠手上冷不丁挨了第一记戒尺,顾西瑗一下睡意全无,睁开惺忪的眼,乐得就差原地鼓掌,给嬷嬷叫好。

便见那白衣储君淡淡瞥过来一眼,姿态优雅地掀摆起身,与嬷嬷告了假,上前拎小鸡崽似的将她打横抱起,大踏步扛走了。

顾西瑗正要骂他逃课,殷明垠低眸在她额上印下羽毛般轻柔的一吻,似笑非笑,嗓音低哑贴在她耳廓,瞧着暧昧极了:“不是困了么?睡吧,我带你回去。”

顾西瑗诡异地盯住他:“我回去睡觉,你回去干嘛?认真学习,不要仗着自己是太子就随便请假!”

不过这宫里他最大,皇帝都管不着他,还不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殷明垠笑得漂亮柔媚,一身象牙白的蟒袍衣袂翩跹,站姿显得宽肩窄腰,墨发如流瀑泻落。

他一双手臂紧实有力,将小嘴叭叭一顿输出的少女搂在怀里,低头与她亲昵耳语,薄唇擦过白净的耳廓,吻在柔软的耳垂上:“我陪你睡呀。”

顾西瑗像被火烫了,脸红耳赤差点从他怀里弹出去,被殷明垠眼疾手快地按住。

“不不用了!”顾西瑗讪笑,十分尴尬地扫一眼周围。

嬷嬷一脸的姨母笑,根本不介意这位太子殿下不好好上课还当众开车,宫婢们也露出了羡慕的痴汉脸。

“真的?”殷明垠挑眉,露出遗憾的神色,像极了阁子里那些蛊惑人不成的美人小倌儿,锦帕掩唇,美眸里遍是楚楚可怜。

顾西瑗好像看见了他的狐狸尾巴,蓦然揪住少年衣襟扯在身前,一脸正气岿然不同:“不要大庭广众的勾引我,这样很没品!”

“那私下里可以?”

“……”

殷明垠偏开脸去,抑制不住笑得微微发抖。

末了他抬臂将怀里气鼓鼓的河豚抱稳了些,笑着蹭了下她的额头,软声哄:“开玩笑。我送你回去,再回来就是了,不会耽搁的。”

顾西瑗寻思又不是没有轿子,非要你一个太子亲自送。

不过转念一想,恋爱脑就是这样的,时时刻刻想黏着,随时随地秀恩爱。

嗯,症状符合。

她挑挑眉,索性遂了他的意,把脑袋一歪枕到殷明垠的胸膛,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再累不能累自己,困意泛上来舒舒服服睡过去了。

再睁眼已在东宫的红帐里,窗外日头明晃晃的,鸟雀啾啼,已是午后。

顾西瑗赖了会儿床,早上陪读吃太多,一点都不饿,索性把午饭睡掉了。

睡够了慢悠悠爬起来,叫了些下午茶慢条斯理吃着,目光往殿里扫一圈,殷明垠还真回去上课了,倒也算勤奋。

她一筷子叉起水晶饺,连着整颗虾仁吃掉,还是她自己的小厨房味道最好,攒了不少现代手艺,如今也随她挪进了东宫。

顾西瑗正吃着,小苹过来附耳,神色有些怪异,道是有人向东宫递了帖子,要拜见她。

“见我?”东宫拜帖不呈给太子,呈给太子妃,这倒是稀奇。

顾西瑗拆开拜帖一看,差点被虾饺哽住,拜帖上的字迹十分眼熟,竟是缪寅。

她许久没见过缪寅了,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

不过她每次见他都是戴着面纱的,他既能找到东宫来,想来是知晓了她的身份。

“小姐可要一见?”

顾西瑗眸光流转,皱皱眉,又很快展开,收起拜帖:“见!”

*

缪寅在小苹引见下步入东宫花园,锦绣花团间摆了张桌子,顾西瑗今日未戴面纱,一袭白裙臂间挽着绯色披帛,大方端坐着,见了他莞尔一笑:“缪先生,许久不见。”

缪寅愣了一下,这称呼一出,才知对方早已知晓他的身份,无奈一笑,在顾西瑗示意下落座。

“看来我们都心知肚明对方是谁,这些年也算心照不宣了。”顾西瑗亲自给他斟一盏茶,热气飘摇,氤氲了少女眉眼。

缪寅毕恭毕敬接过茶盏,轻叹一声:“小主子救命之恩,就算猜到了您的身份,又怎是我能置喙的。”

顾西瑗抬眸看他:“先生本事在身,姓甚名谁并不重要。我若惧怕缪氏,当初也不会救下先生了。”

缪寅又是一愣,顾西瑗这话,已摆明了当年救他是在明知身份处境下的蓄意而为,并非他以为的山道偶遇。

可当年的她尚是幼齿少女,竟能有如此深的心思么?冒着触怒东宫与贵妃的风险救下他,不计报酬养了这些年,又有何益处呢?

“太子妃智计双全,在下甚是佩服,”缪寅道,“这些年,您对太子殿下关怀备至,用情至深,我也算是见证……”

顾西瑗冷下声:“先生慎言。宫中如今只一位太子,乃我新婚夫婿,何来多年的关怀备至,用情至深?”

缪寅一愣,急忙起身鞠礼:“在下口不择言,请太子妃恕罪!”

“先生于我跟前但说无妨,可若旁人听了去,你我皆是大不敬之罪。”顾西瑗示意他坐下,语重心长。

“谢殿下提醒,是我莽撞了。”缪寅擦了擦额上冷汗,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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