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荒僻的宫殿冷寂无人,宫墙因长年失修而斑驳掉屑,古朽窗棂盘绕着疯长的藤蔓,碎裂的瓦砾堆在野草横生的小径边。

路上宫人行色匆匆,途经此处时尤其加快脚步,生怕撞了晦气。

短短数年,宫中贵妃盛宠,储君新立,无人再记得昔年艳冠天下的景妃,和她生下来就被扔进冷宫的幼子。

皇帝自受到惊吓,患上了心病,见不得一切与景妃相关的旧物。

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如今宫中剩下的,大多不闻昔年旧事,只知那冷宫里住着一个生母不详、受皇帝厌弃的小皇子,或许哪年寒冬就会无人问津地死去。

庭院破败,院中长着一株干枯的梅树,狰狞枝杈擎天而起,像枯朽的手向着天空徒劳伸去,终究逃不过囚困于四方宫墙的命运。

一个年幼的男孩在枯树下劈柴。

他约莫六、七岁的年纪,穿着破旧不合身的冬装,墨黑头发披在肩上,肌肤冷白如雪。

碎发落在颊边,清隽的眉眼昳丽如女孩,他眼尾缀一颗泪痣,细密卷翘的长睫扫落,一双黑眸纯澈水润。

瘦小的手臂一次次吃力地抡起斧子,“咔啦”一声,潮湿的木柴从中断成两半。

殷明垠捡起劈好的木柴,熟练地抱进大殿,小脚踩过漏雨的屋檐淌下的积水,水面倒映着他小小的影子,他将木柴都堆到干燥的角落去。

冷宫里炭火是稀有物,有是施舍,没有是常事。

他只能捡一些没人要的木头,劈成柴留着过冬用。

劈完柴,他熟练地去井边打来一盆水,细瘦的手指灵巧如蝴蝶翻飞,将一头黑缎般的长发扎起。

殷明垠蹲在地上,双手捧起水,给自己洗脸。

清水湿润了秀丽的眉眼,水珠顺着长翘睫毛滚落,他继承了景妃的容貌,肌肤细腻如玉,头发乌黑如缎。

这般容貌对受宠之人是锦上添花,于冷宫里人人唾弃的小皇子却是祸根。

“人呢?”

“人去哪儿了?”

不多时,殿外传来脚步声,几个穿着华贵冬袍的小皇子跑进庭院来,嬉笑声远远就能听见。

他们在院里寻了一圈没找着人,便搜进漏雨的荒废大殿来。

殷明垠还蹲在地上,乌黑的双眸湿润,下巴滑下水珠。

几个男孩狩猎一般冲过来,面前裂了纹路的瓷盆被一脚踹翻,清水淌了一地,他被揪住头发一把拽起,连连推搡。

“找到了!躲这儿呢!”

几个男孩都是宫中娘娘诞下的小皇子,身份尊贵,脾性高傲。大的已有十几岁,小的与他年龄相当,一个个嬉皮笑脸,抓住无力反抗的男孩往庭院外拖去。

“藏什么藏?太子殿下要见你呢!”

殷明垠被拽去东宫,家常便饭一般扔在太子跟前。

彼时高贵的小太子穿着玄色兔裘大氅,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暖炉,锦袍下脚尖轻抬,勾起他的下颌。

殷明荆低眼瞧他,眼神像在看乞丐。

他嫌恶道:“穿的什么,给他换一身。”

几个皇子得令,扑上来撕扯他的衣裳。

殷明垠墨发凌乱,单薄的冬衣只有两层,剥了个干净露出一身伤痕。

他唇隙微动,低低吸气,漆黑的眼底不见一丝微光,逆来顺受任由他们拉扯,给他套上了裙子,梳起发髻别上簪花。

繁复华糜的宫装长裙层层叠叠,如花苞美艳,穿在瘦弱的小皇子身上不见半分违和。

殷明荆起身,接过胭脂盒,指尖用力按在他嘴上,拉至嘴角,涂了一张血盆大口出来。

几位皇子笑翻了天,殷明荆打量着眼前人,挑眉调侃:“瞧着合适,不如今后便叫‘六妹妹’吧。你说呢,六妹妹?”

殷明垠木然地站着,细瘦的手臂被几个皇子擒住,挣扎不能。鸦青色的细密长睫垂落,眉心桃花钿秀丽,碎发随风微拂,粉糯的长裙铺开层层叠叠的纱。

他身形单薄,面容昳丽,稚气的脸庞已显出优越骨相,风吹长发与衣裙颤微,如寒萧的节气里唯一盛开的花。

嬉笑的皇子们愣了一愣,一个个目不转睛盯着他看,殷明荆眉心微皱,眸中浮出深重的厌恶。

披着女子的皮囊勾引男人,景妃是如此,他的儿子也是一样的货色。

他抬脚踹翻了身着裙装的小皇子,殷明垠吃痛跌在地上,被人用力踩住了手指,碾得指骨咔咔作响。

殷明荆发泄够了,挪开绘祥云纹的锦靴,捧着暖炉转身坐下:“跳个舞来看看。跳得好的话,今日就不揍你了。”

细小的雪粒从云层深处飘落,一片一朵,打着颤儿,随风回旋,在地面铺了薄薄一层绒雪。

殷明垠抬起水袖长纱,乌黑的长发小雪飘落,珠玉叮咛,在雪地上起舞。

从小到大,他要么待在冷宫里,要么被太子提到东宫取乐。

殷明垠从熟练到不熟练,学会了跳舞、歌唱,还学了梳发、绾髻、上妆,以至于后来这些都成为他的利剑与手段,在东宫未过门的太子妃身边达成了完美的伪装。

后来,皇长兄发现了太子对他的欺凌,以至于两方多年对峙,结下仇怨,东宫的怒火从他身上烧向温润儒雅的皇长子。

殷明意死的那日,冷宫里的少年心头惶惶,捧着碎裂的瓷杯呆愣许久,回头正见东宫的紫衣太监挟着披甲侍卫闯进冷宫,将他捆了个严实绑至东宫,时隔多年,又一次扔在太子脚下。

“皇兄死了。”殷明荆蹲下来,将残留酒液的玉杯递到他面前,唇边噙笑,“孤倒要瞧瞧,今后还有谁能护着你?”

酒液清透,传来刺鼻的味道,是鸩酒。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太子一杯毒酒鸩杀了民心所向的嫡长子,而皇帝不闻不问,普天之下无人能够约束他。

殷明垠双目通红,泪珠跌落粉碎,苍白的手指在地上抓扯,试图抓住那人华贵的衣摆。

密集的鞭子如骤雨落在身上,皮开肉绽,抽打出闷响。

他一声不吭,通红的眼如索命的恶鬼。

殷明荆踢开他的手,站起身,接过桑梓手里的铁鞭:“孤今日心情好,陪你慢慢玩,不急。”

“皇长兄身份高贵,尚且值一杯御酒。而你……可别想这么松快。”

铁鞭重重抽在身上,伤上加伤,破开的皮肉再度溅血,错乱横亘的伤痕几乎布满殷明垠全身每一处。

那一日,殷明荆本也可以一杯毒酒要了他的命,或者一顿鞭子活活将他打死,可惜他太过贪婪自负,从小到大宣泄不尽的怨恨,在那日达到顶峰。

“起来。”

华贵的长袍扫落在血迹斑驳的地面,殷明荆抓住头发,将昏迷的少年拽起。

殷明垠口鼻渗血,墨发凌乱贴在颊边,浑身皮开肉绽,颤抖的睫毛落下血珠。

一柄长剑丢在面前,发出清脆声响。

殷明荆抽出腰间佩剑,后退一步,似是玩腻了,抬剑指向他:“站起来。你若能赢,孤便饶过你这条狗命。否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殷明垠睫毛颤动,竟感到一丝松快,好像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走了太久,终于到了尽头。

十数年了,殷明荆终于发泄够了,愿意了结他了。

可他死了,皇长兄的仇何人来报?

天下人甚至不知殷明荆的丑恶嘴脸,不知他手段下作,一杯毒酒鸩杀骨肉血亲。

他从来瞧不上他,拿他当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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