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天灯是自古以来人们最喜欢在元宵做的事,他们将自己的心愿写到天灯上,希望天灯飞上月宫,天上的神仙看到后便可以帮他们实现愿望。
此时京城最高的登月楼天台之上缓缓升起十盏天灯,像是奔月而去的十颗星辰。
“快看!”崔关月扶在栏杆上,指着下面惊呼。
引得孟晚歌一行人也走过去,只见底下冉冉升起千万盏天灯。晚风送来,那些写满了心愿的天灯在空中晃了晃,亮彻长空,宛如一条连接人间与天宫的璀璨星河。孟晚歌也被这番美景惊得说不出话来,等她回过神来时,一盏小天灯慢悠悠地飞到了她身旁,她下意识要去碰,却被身后的人拉了一把。
只见那个歪歪扭扭写着“我要长高”的小天灯晃了晃,便飞远了。
“小心烛火烫手。”身后的裴寂轻声提醒她。
她回头对他笑了笑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面具,又开口道:“多谢裴大人。”
“温五小姐,你写的什么愿望?”崔关月凑过来,一副与她很熟的模样勾住她的胳膊。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况野坐回位置上,也从矮几上摸了颗花生扔进自己嘴里。
崔关月听他这么说,放开孟晚歌的手就折身回去与他理论:“写都写出来了,还不让说,谁规定的?”
况野是从不让着她的,见她要理论便又站起来,见到二人又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孟晚歌好笑地看了裴寂一眼,见裴寂并不打算干预才出声道:“崔小姐写的什么愿望?”
她的声音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绵,令粗惯了的崔关月立马顺了毛。
崔关月似乎一直在等着有人问她,听到孟晚歌问了后,脸上先是露出自豪骄傲,最后慢慢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也不算是愿望,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崔关月日后要上战场,成为顶天立地的女将军。”
孟晚歌抬眸凝望她,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眸亮亮的,好似比那天边的天灯都要夺目,眉宇间皆是掩不住的英飒,大红衣袍一角扬在空中。孟晚歌一时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这般让她惊艳的女子。
“女将军?”况野带着戏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那不是男人婆吗?”
崔关月忍无可忍,抄起几上的碟子便扔了过去,二人很快还是扭打在了一起。孟晚歌依旧站在栏杆边上,裴寂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旁,她身后的发带在风中飞舞片刻后又与他的衣袍贴在一起,只是这一次谁也没有在意。
“温五小姐的愿望呢?”裴寂的声音很轻,像是小心翼翼的窥探。
孟晚歌叹了口气,转身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依旧灯火阑珊的街幽幽道:“不过是些寻常的愿望。”
“希望爱我的,我爱的,都可以快乐安康,长命百岁。”
虽然这世上可能没什么爱她的人了,可她还有爱的人。
她希望秦婉君可以长命百岁,也希望秋月可以岁岁无忧。前一个虽然现在不爱她,曾经却是爱过她的;后一个虽然爱的不是她,却也是实打实对她好。
对比裴寂和崔关月的愿望,俗气了一些,却都是她的真心。
裴寂侧头看她,只见她面具之下的一双眼睛好似蒙了一层水雾,在漫天的天灯下如同水洗过的琉璃珠,鬓边的碎发扬在空中,总让他有一种她即将要碎掉的错觉。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伸出手去,风中她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间,清晰的触感令他指尖一颤。
这时孟晚歌回过头来,看到裴寂的手愣了一下,随即抬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取下来放在他的手上。
“今日谢过裴大人。”
“我的丫鬟还在下面等我,我便先走了。”她细声柔语,朝裴寂福身后又看向依旧在打闹的二人,“元宵喜乐,祝三位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崔关月抽出空来对她点点头:“你走吧,我今天非要收拾这小子不可,改天我去找你玩啊。”
她又扬起唇角,点了点头便抬脚往那间送她上来的小室走去。木门合上的时候,她透过缝隙看到了依旧站在远处的裴寂,他一手挂着佛珠,一手拿着她刚取下来的面具,垂眸好似在与那青面獠牙的面具对视,过往的风带起他的衣袍。
和漫天灯火融为一体,像是一副精妙绝伦的画。
总觉得,她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他。
小室很快触底开门,一旁的秋月见到是她,一脸高兴地迎来上:“小姐,奴婢方才去放了天灯,希望小姐可以岁岁无忧。”
孟晚歌会心一笑:“巧了,我也放了天灯,希望秋月可以岁岁无忧。”
二人说笑着便走出了登月楼,之前聚在外面的人早散了。孟晚歌想着时辰也不早了,刚想往回走便看到不远处迎面而来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灰色粗布长褙,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经历过风霜的脸上几乎看不太出年轻时候的模样。可孟晚歌还是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曾经伺候过她的婢女彩燕。算起来她如今不过二十八岁,眼下这模样却实在看不出她的年岁。
“小姐?”秋月见孟晚歌停下脚步半晌没有动作,侧头问道,“怎么了?”
孟晚歌回过神来,目光依旧盯着快要走到她身前来的彩燕,摇了摇头道:“我想起来他们说清月坊的桂花酥最好吃,你去替我买一点吧,我有些乏了,在这儿等你回来。”
秋月对她的话并不起疑,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
这时彩燕与她们擦身而过,孟晚歌下意识转身跟了上去。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跟上去能做什么,如今她这副模样也没办法去问彩燕那些关于公主府的事情,可她总觉得想要调查当年的事情,彩燕就是那个突破口。
街上行人如织,孟晚歌从一个小摊上买了个平平无奇的面具套到自己的脸上,一路跟着彩燕拐了几条街来到了清河巷的一个破旧小宅。
这里与热闹的朱雀街大相径庭,没有精美的花灯,也没有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只能听到风打在窗户门板上发出的“吱呀”声。
“就带了这点东西,你也好意思回来?”一个男人粗狂暴怒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随后又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孟晚歌往前走了两步,听到彩燕哭道:“今日东家太忙了,店里的饭菜都不够卖的。”
“不够卖,你就去卖啊!”
男人的话音刚落,彩燕便被人推搡出来摔到地上,孟晚歌没来得及躲起来,和二人撞了个正着。彩燕没想到这院子里会有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你、你是谁?”
孟晚歌看向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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