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旻骑的是百年难遇的玉狮子,自然一马当先,舜英骑着武煊送她的黄骠马紧随其后。
元旻走走停停等她跟来,他们到了乾河南岸时,已是皓月当空。曲水潺潺,带叶漂流千里去,粼粼波光将月色绞成满川碎银。
两人从昇阳出发,前些天只顾着赶路,旅途颇为颠簸,刚才又骑马近半个时辰,一身热汗粘在衣上,又闷又累。
舜英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莫名打了个寒噤,却还是顺从地宽衣解带、只穿着里衣走进淙淙流水,将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河水干净清凉,倒令连日来的疲惫消减不少,慢慢也觉着舒坦。
素纱衣又轻又薄,飘散在水中、像一朵透明的花,嫩白肌肤上旧伤不计其数。起初元旻觉得有些膈应,时间一久越来越顺眼,如今再看竟有些血脉贲张——那全是她为他受过的伤,完完全全都是为他。
他不禁想起三江村那湾波光粼粼的水潭,她清新柔韧如嫩柳、清淡明净如芙蕖。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女子的美好,第一次怦然心动、浮想联翩。
他从小在宫里长大,身边多的是美貌女子,争奇斗艳、桃艳李秾,却没人比她更让自己踏实安心。即位之后,他心事萦怀,也曾想过放下,甚至没有拒绝太后送来的教习宫女,却总不能畅意,遑论三江村那夜悸动。
她们花团锦簇、精雕细琢,却总好似缺少些什么,直到海棠树下那一夜,他终于明确了那感觉——那股永远向上的鲜亮劲,生机勃勃、无需任何外物修饰。
她是这世上最适合他的女人,无可替代。
而今,他终于成功收拢权柄,也终将如年少所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的后宫不会有独守空房的王后,也不会有同甘共苦结发情深、却只能屈居妾位的宠妃,更不会有如他幼时那般、被父亲冷待和提防的嫡子。
她在他身边一分分生长、舒展、绽放,花开堪折直须折,她本就该完全属于他,从人到心、从生到死——若没有那桩交易、那段隐秘往事,没有那人……
没事,时光如大浪淘沙,所有深陷困顿时不得已的妥协、屈辱的过往终将被抹去,一如那令他屈辱的人、终将和那令他屈辱的国家一起,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他和她之间,终将再无旁人、干干净净,就像那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他也跟着下去浸了会儿,在水中抱住她,她的身躯温软馨香,他胸膛涌起异样躁热,情难自已哑声道:“阿英,我们再生几个孩子吧。”
舜英身躯一僵,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踌躇许久才试探道:“阿旻,你还是纳几房妃嫔吧。”
她身子受过大寒,不利子嗣,生承祎和承徽时大出血、险些丢掉性命。元旻等她身子调养得好些,又开始对她恩宠不断,她只好偷偷去御医署配避子汤药。
岂料过了没多久,元旻知晓此事后,马上处置了几个给她配过避子汤的御医——以谋害王嗣的罪名,在御医署前庭活活杖杀,全署观刑杀鸡儆猴。从此,再无人敢为她提供避子药物。
士为知己者死,她怕的从不是死亡。只是,想过要战死沙场、累死朝堂,却不甘心如此病死产床。
元旻有些黯然:“你就这么着急将我推给别的女人?”
“替你开枝散叶,本就是王后的职责”,舜英默了半晌,委婉地劝慰,“我既决定受册封,就会承担应尽之责。”
宗庙传嗣是国之根本,世道混乱、强存弱亡、意外层出不穷,有几个国君是嫡子顺利继位、并安然掌权到老的?他们先是国君王后、然后才算是夫妻。
“我此生绝不纳妃嫔、无异腹之子”,元旻唇角噙笑,眼中闪过异样光彩,一字字坚决道,“一诺既出,必守一生。”
舜英不再言语,仰头看向天心皑皑银光。至高至明日月,她不理解他对此事的异常执拗,却也无话可说。
自古以来,哪个后妃应该、能够拒绝君王恩宠?何况这条路本就是自己选的,只是……
夜风凉爽、吹得她十分倦,于是阖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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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郡之间均相隔三四百里,由驰道相连,跑马、行军和运送物资都极为便捷。同来巡边的还有元晞姜嫣夫妇,带着长子承陵、次子承赟,一行人晃晃悠悠走了大半月。
从怀戎、广宁再到抚恩,郡中居民除了戍边将士,还有部落被元晞围剿后、来依附大翊的数万北宛边民,另有宣庆本地牧民无数,正在收割第一茬麦子。
晚上,一行人在玄阴山下搭起帐篷,烤肉喝酒、谈笑风生。
承徽被元旻抱在怀里,眼巴巴看他喝酒、喊着“爹爹”,元旻笑盈盈端起酒杯喂她嘴里,小承徽“哇”一声哭起来。
舜英叹了口气、刚把承徽哄好,又见承祎扯着元旻袖子要吃肉,他从自己面前切了一块。她忙吩咐傅母将炙羊肉剁碎了再喂,岂料承祎刚尝了一点、立即呸呸狂吐:“苦……”
舜英疑惑地从他面前切下一块,尝了口立即吐出来:“这是倒了整罐子盐?咸得发苦了。”
元旻神色如常咽下一口,疑惑道:“是么?我吃起来正好。”
“难道我嘴巴有问题?承陵来尝尝。”舜英正要再切一块,风吹来烤羊油烟,熏得她胸口发闷,转头呕了出来。
元旻、元晞和姜嫣三人交换了个眼神,顿时了然。元旻忙抱起舜英往帐篷里走,元晞跑去喊随军御医,姜嫣去后厨安排伙食。
半晌后,御医诊出褚王后再度有喜。
次日,姜嫣护送舜英、带着承祎承徽兄妹先行回京。
再无人注意那块咸得发苦的炙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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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别苑地牢中,衙役将烧红的烙铁贴到血肉模糊的妇人身上,苻洵面无表情看着,直到那妇人开始哀求讨饶,才冷冷发问:“谁指示你换了给嫂子的药。”
秦川替他补充:“莫以为你父母儿女都被送走了,白袍卫随时请他们过来,帮你说。”
妇人终于崩溃,嚎啕大哭:“是嘉州卢氏的家主……他说主子太过顾念手足,不肯早作决断,想豁出去替主子谋划一把。”
“于是给了奴婢五万钱,吩咐奴婢伺机给小王子下毒。”
苻洵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出去,秋日的阳光依旧炽烈,灼得他两眼通红、满眶热泪。
“把这妇人捆到校场去凌迟,叫白袍卫、府兵、上下仆婢都来观刑。”
“卢氏阴怀谋逆之心,寻个时机、夷三族。”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从始至终,他只想将兄长稳稳托那个位置上,替兄长征战四方。两兄弟一战一治,政通人和,他要让兄长成为这片土地上成为最高贵、最威风的王,在所有会盟上都是执牛耳的那个。
嫂子忌惮他、朝臣弹劾他,没关系,辞官吧,哥哥总会想起他的好。
直到他经历过爱而不得,才突然明白,他在哥哥心中是永远高不过妻子的。
于是,他想和嫂子缓和关系,办法用尽却只得到她敷衍的微笑。
剑走偏锋,他想给嫂子下点瞧着严重、对容颜有碍却对身体无害的药,拖个十天半月,再让锦瑟去献养颜药,博取嫂子好感。
那药却被换成了急性毒药,又莫名其妙被隽儿吞下,幸亏锦瑟聪慧,找到了对症的献上去,可嫂子不信他,就那样拖死了隽儿。
然后,嫂子也随着隽儿去了,哥哥肝肠寸断,若非还有三个女儿,只怕也随嫂子去了。
回到主屋,锦瑟抱着女婴过来,让他给孩子取名。
“原来你小时候这么招人疼”,他看着小女孩软糯可爱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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