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丝带绸花,红酽酽、喜洋洋。
菱花镜里,新嫁娘初凝新妆,肌肤胜雪、眉似远山、眸凝春水、面若飞霞、唇若涂丹。正红色婚服,金线迷离绣着螭龙、白狮和雉。
锦瑟心急如焚:“侯爷还没回来么?”
絮儿笑道:“夫人莫忧,听秦统领传信,侯爷昨天就回了城。但咱们这儿风俗,新婚夫妻拜堂前一天是不能见的,不吉利。”
柳儿捂嘴偷笑:“等拜完了堂,成完了礼,自然有的是时候见。”
锦瑟很想扇自己两耳光,叫你不打听清楚习俗?酝酿了一肚子说辞,直到快上轿辇,都没见到那传说中的建业侯,更遑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正踌躇间,正门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紧跟着礼乐齐鸣。
钗环压得脑袋都重了几分,絮儿怜悯地看了看她可怜的脖子,小心翼翼再扣上一顶步摇冠,整理串串金珠穿成的流苏、垂至下颌,再盖上一层银红薄纱。
她双手交握,将金翠交织的雉羽扇平稳抬起,挡住脸。
十二扇开路,两名喜娘在前接引,一边撒着红色花瓣,一边唱诵着成套的喜兴词。絮儿和柳儿一左一右虚扶住她,踏着铺路的红色地毡,走向正门。
鼓乐齐鸣、笙歌鼎沸,哄笑声、高呼声、推搡声,大门口人声熙攘。
在喜娘的指引下,她端庄执扇、款款跨出大门。正欲继续走下台阶,一双有力的臂膀伸了过来,紧跟着,她感觉身体一轻,她已被人打横抱起。
似曾相识的场景,恍惚间,芳润的甘甜木香,带着适意的温暖将她笼罩。
似曾相识的香气,她心神一漾,半天才回过神,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四周光线一黯,她已被放进轿辇。
她只好将轿辇窗子掀开一线,低声道:“絮儿,侯爷呢?”
“自然是在轿前骑马”,絮儿压低声音,竖起食指比在唇边,“夫人噤声,风俗上来说,您从出门到却扇,都不能与侯爷单独相见。”
锦瑟:“……”
这都什么破规矩!
迎亲仪仗队吹吹打打、行至西安门,骑马者下马、乘车者下车。轿帘再度被掀开,建业侯伸手将她搀出轿辇,继续打横抱起。
这也是规矩,新嫁娘从出家门到进喜堂,脚不沾地。
过三道宫墙,跟随着仪仗队走过正殿前的空地,再沿着玉阶拾级而上……
不愧是武将,抱着百来斤的重物,走这么远的路、爬这么高的台阶,大气都不喘一个。
入喜堂,锦瑟站在柔软的红色地毯上。转身时,她从扇面的间隙瞄了一眼正殿。
建宁王苻沣与继后,都穿着枣红色宽袖大袍,正襟危坐于螭陛之上。
一段红色姻缘绸,新郎新娘各一端,永结良缘。
一拜天地,一叩拜谢天降一对璧人,二叩拜谢地促一面惊鸿,三叩拜谢天地宽允收覆水;
二拜高堂,一叩拜谢兄长搭救教养,二叩拜谢挚友劳碌奔走,三叩拜谢兄友弟恭开基业;
夫妻对拜,一叩拜旧相知成新结缡,二叩拜天边月作眼前人,三叩拜独青鸾旧琴改新弦。
拜完堂之后,仪仗队又接引着他们出西安门,换乘双马拉动的香车,朱幄绯帷,饰以软香红、粉妆楼、玉液芙蓉、国色天香等绛红、绯红、柔粉、玉白的月季,馥郁盈鼻。
婚期既定在五月初十,也不知从西安门到洛川别苑、沿途那十万棵红梅种着作甚?钱多烧的么?
红,好红。
锦瑟悄悄将扇面挪得远些,悄悄打量着焕然一新的主屋。屋檐下灯笼透出轻红的光,正红的绸带、绢花门楣上随风轻拂,正门张贴着成对的“囍”、螭龙、雉的图案。
推门而入,天花板四个角各牵出两条红绸,在正中攒成一对牡丹。房间的四个角,各放一盏高架的落地宫灯,琉璃灯罩上以掐丝珐琅绘着并蒂芙蕖,黄花梨木绢丝绢屏风上、斜斜绘着数枝红梅。
绕过屏风,黄花梨木圆桌上,一对龙凤红烛静静燃烧。锦瑟坐在桌前,心乱如麻、思绪万千。
如此精致奢靡的铺陈,足见建业侯的用心。她默想着即将发生的事,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
可是,路是自己选的,无论结果如何,都该自行承担。
意外的安静,外院喜宴的喧嚷声和笑声传进洞房,愈发衬得屋内寂静。她悄悄打量、松了口气,偌大洞房空无一人。
并没有习俗中说的,大群族中子弟、女性长辈闹洞房的环节。
等了不知多久,逐渐昏昏欲睡,忽听门外传来絮儿和柳儿的声音:“拜见侯爷。”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坐端正,双手抬起雉羽扇遮住脸。门“嘎吱”轻响,轻捷的足音慢慢走近,甘甜木香混着酒气、近在咫尺。
一双微凉发颤的手伸过来,与她交握,欲抽走雉羽面扇。
“侯爷且慢。”
建业侯没说话,抽面扇的动作顿住了,似在倾听。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柔和而坚定:“奴家有幸,九年前蒙侯爷搭救,不至沾染污泥,如今又蒙侯爷抬举,使奴家苟以微芥之身,得以登堂入殿,仰国君圣颜、持高门中馈。”
“如是种种,皆因侯爷有济弱扶倾之高义,又有南园遗爱之情深。然,妾愧不敢受。”
“妾自南柯梦醒、前尘皆忘,又遇心仪之人,已视侯爷如同陌路、必将辜负抬爱。所有过错皆在妾一人之身,纵使贵人宽容不计,妾亦无颜继续苟且于富贵,在此向求侯爷求个一别两宽。”
建业侯收回了手,却并未走开,显是在继续倾听。
她羞愧得无地自容,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得屈膝一拜,定了定心神,继续道。
“侯爷乃当世英雄、国之大才,妾虽决意离去,也当见心明性、坦荡相别,是打是罚、当受则受,方不负对侯爷敬重之心。”
“妾本欲婚前与侯爷陈情,奈何等待多日、不见侯爷回府,拖到此刻才言明,实属无奈,望侯爷明察。”
“受恩良多,无以为报。当年为妾赎身的五千金,妾已还入侯爷私库,稍作弥补。”
“妾与侯爷,虽再无夫妻情分,却仍对侯爷万分景仰。离府之后,侯爷若有用得到之处,妾仍愿鞍前马后、效绵薄之力。”
酒气和甘甜木香不知何时消失了,屋内静悄悄的,房门大开,阵阵夜风吹进来,愈发显得空空荡荡。
建业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换个人,早气得想杀人了,他却只是走了?
房门口传来少年的声音:“主子让卑职送姑娘出府。”
居然这样通情达理?
她更是感激得无以复加,起身,将满身价值不菲的钗环珠翠一一卸下,褪下喜袍。
跟着少年过几重院落,从梅林小径走到后门时,她忍不住回身,对着那灯火通明的院落,躬身长揖、遥遥一拜。
后门外,萧望舒一袭梅红长袍,侧身站着、不知等了多久,羊角灯透出昏黄的光,照得他脸庞一半明朗、一半晦暗。
马车平稳驶向松花巷口,车内的两人,竟第一次相对无言。
许久之后,他才轻声开口:“折腾一整天,定是饿了,先去清风楼垫垫罢。”
灯火辉煌,佳肴满桌,他上半身歪坐,托腮含笑,注视她大快朵颐的样子,眼神宠溺如昔:“姑娘既愿与我相守,可否随我归家?”
锦瑟:“我要先想法子赚钱,还你那五千金。”
萧望舒愣了愣:“我的不就是你的,何须还?”
锦瑟笑着摇头:“不一样的,那是我的赎身钱,若任由你出,不过是从一个主子转手到另一个主子,依然是妾侍,遥如云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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