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晨光熹微之时,秦昭宁已得到了新身份——蒲州司法参军徐知砚新聘的副手,名唤姜宁,洛城人士,今年二十,徐知砚一并处理好的还有户籍事宜。

简而言之,秦昭宁是可以在青天白日下行走了,只是需要扮男装,于她而言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到官衙报道时,恰好其余人正在忙活。

“你小子……是叫姜宁是吧?今日是你上工第一日,怎么来得这般晚?”小胡子衙役胡豫面色不愉朝她走来。

“胡大哥早,我早上去了一趟唐川做工的酒楼,多问了几句,便来晚了。”

“哦、哦!”胡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一排大黄牙不好意思笑起来,“你小子有啥事也不跟我们说,昨日不说你是大人同乡,已差点冤枉你,今日又险些冤枉了你!当真对不住!”

说罢,他走到秦昭宁跟前伸出手拍了拍她肩头,险些将她胳膊拍断。

她禁不住“哎哟”一声,“来的路上路过,顺便进去打探了。”

昨夜同徐知砚在书房谈好条件后,便明白自己是一刻都不能等的。然白日得到的线索实在太少,自己应当再去实地问一问,然杏花村太远,于是便先去了唐川上工的同福酒楼。

“昨日就说你瘦的跟个小娘们儿似的,可别说,今日仔细一瞧果真弱不禁风,你瞧瞧你这小巴掌脸也兜不住几两肉。看来哥几个要带你多吃香喝辣了!”胡豫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将秦昭宁当作同僚,就热络了几分,李原几人也都围在一团同她玩笑起来。

但秦昭宁不惯同生人过于亲近,只应承了几句便岔开了话题,“徐大人呢?可是去杏花村了?”

“没。”说起案子,所有人都严肃起来,胡豫道,“大人正在里头审死者的丈夫,让我们去寻唐浩,就是死者的幼子,这不我们正要出发,你就来了。大人交代,若是你来了便直接进去寻他,你快些去吧。”

胡豫手中执一卷画卷。

“这是唐浩的画像?可能让我看看?”

胡豫点点头,将画卷递给她,“这是昨日找了画师,按照村里人和唐川的描述画的。”

秦昭宁接过画卷徐徐敞开,心下却愈发觉得怪异。

画上孩童下巴尖翘,脸颊凹陷,显得眼睛格外突出,头发稀疏枯黄。虽只是画像,却足以见孩童之羸弱,一点都不像八岁幼童模样。

“这是唐浩吗?”秦昭宁有些难以置信。

旁人不知唐家家中巨富,唐川夫妇自己是知道的,家中就一孩子,且不说养得白白胖胖,如何都不应养成这般这样。

“千真万确。”胡豫叹着气接过卷轴,“可怜,真可怜。”

秦昭宁微微叹了口气,往二堂走去。

虽是夏日,二堂的暗室却有些阴冷,只偶尔能听到几丝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水滴声。

一个官差在暗室中绕着跪在地上的男子来回踱步。

“唐川,本官不欲严刑逼供,但你是本案唯一嫌疑人,从昨日到现在,你所述牛头不对马嘴,处处撒谎,你是想让本官来审,还是你自己来说?你昨夜究竟在哪里!”

“冯、冯大人……小的真没有撒谎。昨夜小的真的在酒楼,大人不能因为没人能证明,就诬陷小的啊!小的只是记不清昨日的整日行程,只是因丧妻过于悲恸而忘了关怀幼子下落,这也要定罪吗?”地上男子语带委屈,暗室中只有‘咚咚’的磕头声,沉闷压抑。

徐知砚一丝不苟端坐在太师椅上,他并未抬眼看正在踱步的下属,也未多瞧座下的唐川一眼,只一手执笔,一手翻阅着身前的簿册,偶尔写上一两笔。

昨日已将所有村民的口供和不在场证明记录在册,唐川是唯一嫌疑人,没有不在场证明,且有动机。如今缺的不过是证据。

不管对方多有嫌疑,无证据,不定罪,这是他的原则。

徐知砚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冯翰良立马停了步子。

唐川不知怎地突然心里一怵,再也不敢有别的动作。

昨日官差将他带回衙门后,这个姓冯的官差便开始盘问他。这官差横眉立目,也喜欢没由来地呵斥,但他却不怎么怕。

反倒是今日坐在这儿的徐参军,分明进门至今一句未说,却让他莫名心慌。

暗室中霎时安静下来,须臾,又只有徐知砚“沙沙”的落笔声,一笔一画勾得唐川胆寒。

唐川觉得自己再不说些什么可能就要直接被判处斩了。

“大人,小的、小的错了!”

徐知砚笔尖一顿,抬眸看他。

“小的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娶芳娘为正妻,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那鬼嫁娘害死!”

唐川话方落音,狼毫便直直地掷到他头上。

“呵!”

徐知砚提起置于身侧的长剑,霍然站起身,走到唐川身前,“你是说,那鬼嫁娘是觊觎你,才会杀了陈芳?”

他身量高挺,站起身来刚好挡在住暗室唯一的铁窗,他这一站,暗室内更加阴沉。

唐川颤颤巍巍抬起头来,只感觉面前站了个活阎王,“大、大人……”

“收起你的油嘴滑舌,来说说你为何要杀她。可是为了你那座金屋,或是为了被你藏起来的幼子?”徐知砚虽是询问,语气却异常笃定。

唐川心下一慌,又磕起头来,“大人,我和芳娘二人情投意合,感情甚笃,小的没有道理杀害她啊!浩浩、浩浩是小人独子,小人犯不着害他娘亲、将他藏起来啊!这对小人有什么好处呢?”

说罢,他便长叹一声扑倒在地,哀嚎起来,“芳娘啊,你死了,我们的孩儿下落不明,为夫还被冤枉成凶手。芳娘,你把我带走吧!”

徐知砚没动,只站着俯视地上的唐川,待他安静下来,徐知砚才语气森冷如刀地说了一句,“她若死了,你可以换个人金屋藏娇,正好。焉知你这泼天的富贵,是杀了几个妇人换来的。”

唐川呼吸一滞,“大、大人,这如何能这般说,小的、小的没杀过人啊……”

“那你屋里头的奇珍异世和满屋金子金线,都从哪里来的。”语气仍是冷若凝霜。

唐川咬一咬牙,“大人,这些年小人在同福酒楼勤勤勉勉……”

“冯副手。”徐知砚却将他的话打断,“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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