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曾经很疑惑地问阿青,为什么想当一只狗?

明明猫更受宠爱,更能任性懒惰还不会被说,想要过悠闲的生活,怎么看都是猫更自在点吧?

阿青给出的回答是:

“猫死在外边,狗死在家里,我想死在家里。”

猫比狗更自由,更独立,当它们知道自己寿命将近时,往往会离开生活的地方,安静地离开。

狗不同,只要认准了一个主家,即便主家搬家了,不要它了,它也会想尽办法回去。

暗卫们几乎都是孤儿,没有来处,也很少有去处。

大多数死在某一次任务中,为了隐瞒痕迹,往往还会在临死时咬破齿缝的化尸药,来时无可盼,死时无可归。

倒霉点的,跟了个脾气不好的主子,就更说不得因什么而死了。

阿青有志气,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去处。

“但是咱俩到处漂泊,四海为家,好像也没有能安定下来的地方。”

纪安原本是有家的,可是后来没有了,再后来他与一帮兄弟建立了自己的势力,整天忙着事业,但那也不是家。

阿青将纪安手中的酒壶拿走,推开桌子,自己挤进纪安怀里。

“不是住的地方才叫家。”

看着强势挤占位置,等着自己给顺毛的某只大狗,纪安无奈一笑,任命地开始给他顺头发。

“是啊,不是住的地方才叫家。”

……

纪安与阿青一直在外旅行。

但是在每年的一个固定的日子,他们一定会回到某个地方。

四月,初春的早晨尚且带着凉意。

“阿嚏!”

仅穿一件单衣的阿青无语地看着自家主子:“都说了早上冷,让你多穿两层,非要逞英雄!”

已经穿齐了里衣、中衣、外衣三件套的纪安……

“你为什么不冷?”

纪安悲愤地看着啥事没有的大狗子,是谁在雨天怕寒的?难道他真的已经老了吗???

阿青非常坦然地说:“不知道!反正我从来没有得过风寒,师傅说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笨吧!”

纪安沉默了。

他忽然好想见见阿青的师傅,能把这个傻徒弟带出来真的很不容易啊!

(此时一个翘着脚躺在躺椅上喝酒的干瘦老头忽然打了个喷嚏)

因为某些变故,纪安家原本偌大的家业基本上都败落了,就连祖宅也早已变卖。

后来他虽然也赚了很多钱,但却并没有再把宅子买回来。

“人都走了,空留个大房子有什么意思,房子再大,咱俩还不是只能睡一张床。”

退隐江湖后,纪安将田庄、房产等变卖的变卖,送人的送人,所得的大半钱财被他捐出,用于救济贫苦百姓。还剩下足够他和阿青逍遥度过余生的钱和一些不好出手的藏品,被他存在钱庄,旅行时随取随用。

所以直到今日,他名下仅余一处祖产,即家族的‘福地’。

一碗猪头肉,一枝早开的山桃花,便是纪安给父母的贡品了。

谁也不知道,冷酷威严,不苟言笑的庄主竟然最喜欢吃市井的猪头肉。

小时候当娘亲在桃花树下安慰被训哭的他时,曾经将这件事当作玩笑讲与他听。

他起初不信,直到某一天溜出去逛街,随手买了猪头肉准备晚上下酒吃,却在回来时正巧撞上了父亲。

“你手上拎的是什么?”

像他这种世家公子,家教严厉,那些下里巴人的小食是肯定不会出现在他家的餐桌上的。

于是纪安灵机一动,瞎话张口就来:“前日我的暗卫立了功劳,您常说上位者要赏罚分明,这是赏给他的。”

语毕他便把油纸包往旁边一扔,阿青蒙着面,突兀地出现在空地上,正好接住油纸包。

不发一言,单膝触地,恭敬地行礼后便再次隐去身形。

“呃……爹?”

纪安觑着父亲的脸色,怎么感觉越来越黑了?

“胡闹!”

父亲骤然发怒,纪安不明所以,却只能立正听训。

“臣属为你出生入死,不是为了你随手扔下的小恩小惠!将《孟子?离娄下》抄三十遍,带上你的感想,明天交给我!”

“爹!”

纪安惊呆了!

“《离娄下》只有第三章讲的君臣对,真的要抄整部吗?”

纪安的父亲眯起眼睛,一种莫大的危机感忽然笼罩了纪安的全身。

“怎么,你有意见?”

“……”

“……”

“没…没有。”

o(╥﹏╥)o

晚上,阿青吃着猪头肉,侧卧在房梁上看着自家主子点灯熬油。

哎,不是他不想帮忙啊,奈何他的字写得实在难看,所以只能在心里默默给主子鼓劲了!

吧唧吧唧吧唧,卤过的肉比白水煮的香~

“阿!青!”

纪安忍无可忍!

“吃了小爷的肉也就罢了,你能不能不要吧唧嘴!”

那本来是他的夜宵!

要不是当主子的说话不能收回,哪能便宜这小子!

阿青咽下最后一口,将油纸叠好:“吃完了,我先去扔纸,免得味道影响您。嗯……一会儿要不要点个香什么的?”

“滚!”

*

纪安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少爷,却并非养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年少时他便离开父母上山学艺,在山上没有什么身份之别,师兄弟们都得自己动手干活,生活十分简朴。他性子舒朗,很快就适应了,更因好口吃的,而锻炼出一手还不错的厨艺。

阿青呢,不记事的时候就被带到暗卫营,跟一群小孩子们放一起养,吃饭要靠抢的,睡觉是没床的,每天睁眼就是挨训,闭眼就是挨饿,日子苦到他都不知道啥叫苦。好不容易野草一般的长大了,分了师父,由抢大锅饭改为抢小灶,要他说其实还不如吃大锅饭呢,大锅饭是跟别的小孩抢,眼明手快大多时候能抢得到,小灶却得和师傅抢,抢不到没得吃不说,还得挨训挨打。

为啥讲这些呢,因为这些经历导致纪安虽是个少爷,但生活能力还不错,而阿青虽是个草根,但其生活能力只能称为‘生存’,即饿不死就好。

要把纪安自己扔深山老林里几个月,他可能过得狼狈一些,但也能活。

要把阿青扔城镇里,他估计过得跟深山老林里一样,活着,也仅是活着。

除了潜入、刺杀、挡刀的技艺,其他端茶倒水、迎来送往、家务厨艺等似乎是仆人该会的东西......阿青是都不怎么行。

所以当纪安家道中落,主仆二人不得不相依为命讨生活时,竟说不好是谁伺候谁多一些......

久而久之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绑高一点,这被子长,拖地就白洗了。”

纪安指挥阿青在树上绑绳子,今天天气好,又适逢走到河边,他就把马车上的被褥都拿出来拆洗了。

也不敢劳动阿青洗,阿青手劲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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