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图一张,天下六分。
从极北的永冻之地往南,莽原连天、一碧无垠,东西走向的玄阴山,南北走向的地皇山脉、临梁山脉,再转折西去,直至乌兰沙海,是为大宛;
伊河以北,地皇山以东,囊括燕、洺两州,怀戎、广宁、抚恩三郡,东至大海,东西向八百里、南北向一千二百里,是为北翊;
淮水以南,横跨长流江,东、南临大海,东西两千里、南北四千里,是为南翊;
西羌高原以东、九霄山以西、长流川以南,有山有林之处皆为蒙舍国土;
以西羌高原雪线为界,继续往西,六七十个种族,部落、小国无数,伐交频频——如同被冯氏统一之前的北宛各部,统称为西羌诸国;
荣国的疆域界线最为复杂:伊河以南至戎陵山脉,南北两千里、东西千里干旱平原;戎陵山脉以南、长流川以北、羌水以东、蓥山山脉以西,东西八百里、南北六百里的灵昌平原;伊河以南、淮水以北的东原道三十五城。
呈三叶草状分布的疆土,与西羌、北宛、蒙舍、南翊、北翊均有接壤,犬牙交错、纵横交叉。
“目前,东原道和英平郡隔了戎陵群山、摩云群山,仅靠一条澄洛驰道相连”,元璟蘸了丹砂,在舆图上描了一横,“以建业侯的行兵暗道为凭,英平侯沈绍宗、洛安侯萧桓,合两郡之兵,已掘出三丈宽的官道。”
太尉崔久安手持一根竹枝,蘸了石绿将东原道诸城圈起来:“这个宽度,只要不急行军已足够。只不过,五里一邮、十里一亭,龙城的讯息要传到灵昌,少说得十多天。”
冯姮点头:“从金阙传来的最新线报,建宁王正在筹备迁都。”
元承祎才五岁,眨巴着眼睛听他们商议,好容易有句听得懂的,好奇地问:“他们要把国都迁到哪儿?”
冯姮笑了:“您是陛下,您不妨想想,面对如此疆域,将国都定在何处最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元旭,忙蘸了靛青,在舆图上将荣国的国界重新描了一圈。
元承祎挥舞着小手,脸上有与年龄不符的肃然,思忖半晌,用指头蘸了丹砂、在舆图上画了两个圈。
“常太傅说,国都所在,须具有控制八方、长驾远驱之态;九叔公又说,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高勿近阜而水用足,低勿近水而沟防省。”
“这两个地方,都算得上疆域之中,四通八达。且依山傍水、地势平坦又略高于平川。”
冯姮唇角噙笑探头看去,待看清那两个地名后,收敛了笑意、肃然打量了承祎一番:“你们事先教过他了?”
座下众臣面面相觑,茫然地摇了摇头。
舆图上圈出的两座城池:奉宁、洛京。
冯姮面沉如水,缓缓道:“据线报所称,他们择定的新国都,正是奉宁。”
奉宁城,东邻英平郡、西接凤台郡、北靠郅阳郡,往西南走三百里,便是进入灵昌平原的咽喉——长达八百里的“平虞道”,可谓形胜之地、四通八达。
从地形上,南倚戎陵山脉、北有聿水,凭山负水、咽喉要地。
元璟摇头:“依臣之愚见,若迁都奉宁,有一处巨大隐患。”
他又蘸墨,在图上画了个小圈,圈中两字——金州。戎陵群山、蓥山、摩云群山、夔山、木城山,大片层峦叠嶂,皆是南翊国镇南府辖域。
崔氏据地势扼守天险,粮草供应自夏河源源不绝,如一颗毒牙,紧挨澄洛驰道、刺入荣国腹地。
冯姮:“最新的线报,建业侯已在奉宁稽留近半月。”
崔久安喟叹:“这就对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若是建宁王,定会在迁都之前,拔掉金州军这根刺。”
“听金州军斥候营传报,建宁王为修澄洛驰道,派驻了十万大军,一大半都用来防范金州军突袭。若拔掉金州军,莫说区区澄洛驰道,便是再修几条驰道,那也是易如反掌。”
元旭啧啧称奇:“荣襄王五丁开山,铺八百里平虞道;建业侯暗度陈仓,掘六百里澄洛驰道,这荣国还真是遇山开路、遇水架桥。”
元承祎:“这便是太傅说的狼贪虎视、野心勃勃么?”
冯姮缓缓摇头,唇角仍是笑着的,目光却冰冷而坚定:“陛下,这叫励精图治、自强不息,打得下是人家的本事,守不住是咱们的耻辱。”
“任何一寸国土,从来没有理所当然地,当属于谁、不当属于谁——那都是邦交辞令,打得下、治得稳、守得住,才是自己的国土。”
“千载之前,元氏祖宗也是如此,胼手胝足、披荆斩棘,才从莱东沿海弹丸之地,扩张为蜃洲第一大强国。滬国灭亡不满三十载,还不到两代人,怎么竟将太平盛世、当作了唾手可得之事?”
元承祎面有愧色、陷入沉思。
元旭暗自叹息,对于五岁稚子,那些话实在太过沉重,于是笑着宽慰:“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等当思虑的,是如何厉兵秣马、重收河山。”
冯姮微笑点头:“陛下是一国之君,应当拿得起放得下。输了咱们就认,日后,再将失去的土地夺回便是。”
“不,不止失地。”思索良久后,元承祎微微仰头,目光坚如磐石。
他重新以指蘸墨,缓缓在舆图上划过,西羌高原雪线、乌兰山、玄阴山、东部海岸线、滬南道、长流川,尽收圈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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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坐在妆台前,不紧不慢卸着钗环,见苻洵正转过游廊、向卧房走来,忙刷地站起来,噔噔噔跑到门口,关门、上闩。
苻洵摸着险些被撞到的鼻子,笑了:“姐姐最近精神见长,关个门都这样有劲。”
信步走到院中,坐在石桌旁,等了一阵见屋里熄了灯,才慢慢起身向外院走去。
秦川忙迎过来:“主子,书房的被褥还没撤。”
“谁说我要睡书房”,苻洵瞥了他一眼,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去拿些花雕来,今晚高兴。”
秦川瞠目结舌,觑着他脸色:“有一说一,夫人自从醒来,气性确实大了不少。”
“她这是不同我见外,以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有什么好的”,苻洵不禁莞尔,声音略高了些,“拿些酒来,我就坐这儿慢慢喝,她几时开门,我几时进去。”
思忖片刻又说:“府里有的是好伤药,尽管用。早些养好伤去教阐儿,免得夫人还同我置气。”
锦瑟坐在床边,虽什么都看不见,可她能感知到,苻洵正坐在院中喝酒。
她心乱如麻——他再这般守下去,那俩人就不太妙了。
半个月前,苻洵途经奉宁,在刺史府住下,说是要与萧南图共商新国都的规划。
她对于屋舍道路的排布无半分兴趣,只得成日待在厢房,除了教习一下苻阐和苻忆的功课,别无它务,十分枯燥无聊。
就在此时,秦川来接苻阐和苻忆去校场习武。
秦川是白袍卫副统领,在白袍卫中武艺最高强,因为年龄小,苻洵对他颇为容让,她与秦川也算得上熟悉。
自从她同苻洵说了番为人父母的大道理,苻洵对孩子的教养还真上了心,还特特让苻阐拜了秦川作武师父。
当时,她在校场看苻阐将一柄轻刀舞得白刃纷纷,如霜似雪,十分眼热。去刀架子上挑挑拣拣,择了一柄最轻的、挥舞了几下。
秦川见她有兴致,便过来指点她身法招式,不到半个时辰,她也能堪堪将刀挽出花儿来。
秦川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十分可爱:“比卑职初学时强多了,夫人竟有如此天分。”
她得了称赞更是起劲,直舞得秋水飞双腕,冰花散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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