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过后,荣茵就被禁足了,这次是罗氏下的令。荣茵起床时,听到了范妈妈的传话,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昨天徐婉莹说的话母亲还是当真了,她不来问自己,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了吧。

琴心一听又要禁足就急了,姑娘好不容易盼得公子回来,还没好好说两句话呢,等禁足过了公子早回国子监了,夫人也是,就听表姑娘的话,问都不问姑娘,哪有这样做母亲的。“范妈妈,刺绣那事儿不是表小姐说的那样,您让我去给夫人说清楚……”

“琴心,退下。”荣茵打断琴心,母亲已经给她定了罪,再去解释只会被当成狡辩。

“姑娘……”琴心看着不为所动的荣茵,不甘心地跺跺脚,还是退下了。

范妈妈看着荣茵失望的眼神,怕母女情分就此冷淡下去,忍不住为罗氏说话:“三小姐,您也知道夫人最不喜爱女子出风头,您又是她亲生的,自然要更严格些,您别往心里去,夫人是为您好。”

荣茵笑了笑:“范妈妈不必担心,我都知道的。”即使心里很难过,但她也从没怪过母亲,她是知道母亲的,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像二姐姐一样娴静文雅,她会努力做到的,就怕母亲再也不信她。

四年的时间,什么都改变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地想回到过去,可是还有谁在原地等她呢。荣茵觉得心里很乱,起身到西次间里练习针黹,想借此平复自己的心情。

等停下手时已近黄昏,绣绷上的玉兰花线条混乱、色彩冗杂,不堪入目。琴书在庑廊下小声地哭,荣茵闭了闭眼,缓缓叹气:“琴心,你进来。”

琴心拿着笸箩进来,脸颊气鼓鼓的。荣茵问她:“琴书哭什么,你骂她了?”

琴心也不否认:“琴书这个小蹄子,尽顾着自己偷懒,把奴婢给您炖的燕窝都熬干了。”

“一个燕窝而已,值当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何苦拿琴书撒气呢,她还是一个小丫头,被你训斥,可不觉得天都塌了,你听听,哭得都抽抽了。”荣茵话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她是知道琴心的,若要在府里找一个真心待她的人,除了琴心也没有了。

琴心红了眼眶:“奴婢是替姑娘不值,去请安夫人不见,误会您也不让解释,就这么由着夫人对您不满。”

荣茵搁下绣绷揉了揉酸疼的手腕,示意琴心坐在一旁的杌子上顺气。待琴心缓和一些才开口:“琴心,我六岁那年你就跟着我了,今天发生的事看得还少吗?何至于每次有这样的事都要生气,那不得把自己气出病来。”

琴心不懂,姑娘以前是不肯吃亏的,唯一受过的苦就是在道观里了。“可是以前姑娘你不是这样的,你现在这样不是更让人欺负了嘛,你怎么变了呢。”

是啊,她怎么变了呢,以前她总要去争,别人越不在乎她,她越要出风头,她以为当时的她赢了,其实输得彻底,别人只会更讨厌她,而她还在沾沾自喜。

“琴心,不是我变了,而是我知道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强求不来的,也是我无法改变的,我们得学会接受。”以前自己不懂,遇到母亲和祖母偏心会闹脾气,被人误解会大声解释。其实有什么用呢,别人先入为主无非是打心里就觉得你是这样的人,你再怎么解释下次别人还是会误解你。

不如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她现在好像有点明白师傅的话了。

等禁足结束,早已是深秋了,早晚冷的像入了冬,都穿上披袄了。寄给表哥的信,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荣茵估摸着回信早就到了,提前求了王氏的应允,今日是特意出门去拿信的。

表哥之前早已和荣茵商量过,私底下调查的事还是避着人好,二人虽是表哥表妹,但难免落人口舌,因此信都是通过罗家在京城的铺子传递。

外祖家在京城的铺子开在四坊街上,专卖文房四宝,这里离贡院不远,做这个买卖最合适,对面又开了一个茶楼,读书人经常往来,生意火热。

徐掌柜的看到荣茵,松了口气,像是等了很久:“表小姐安好!您上次说十五日后来取回信,一晃都一个多月了,小的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

荣茵笑笑:“生病耽搁了,今天大好了才出来的,害徐掌柜担心了。表哥的信到了吗?”

“早到了,连同信一起到的还有一个掌柜和一个账房先生。”徐掌柜说着领荣茵上了二楼的雅间。

上次寄信时,荣茵写下了刘妈妈勾结掌柜做假账的事,苦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只得先让有经验的账房管着,看来表哥是给她送人来了。

荣茵拆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在信中表哥详细地讲述了泰兴商号的生意。原来泰兴商号发迹最主要靠的就是丝绸和茶叶生意,泰兴商号丝绸和茶叶的售价比市面上的要低两至三层左右,这么扰乱市场价格,官府竟不过问,看来背后站着的就是官府。

表哥还说,他这次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之前提到的二掌柜就是荣茵的二叔荣江,上半年有罗家的大掌柜在福建遇到过他。

最后表哥还隐晦地提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泰兴商行如此贱卖丝绸和茶叶,不知在哪里低价进的货,抑或是背后的主人心善让利百姓。

荣茵本来还处于二叔就是泰兴商号二当家的震惊之中,看到最后立刻就站了起来。

表哥这话明显有其他意思,什么商人会这样做生意,丝绸和茶叶生意外祖家也一直在涉足,有没有低价进货的渠道不会不清楚;再说了,即使让利百姓,这都好几年了,是有多厚的家底亏不完?

低于市面上价格的一层已是难得,更何况低那么多。若不是低价进货,也不是为了让利百姓,那贱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快速吸纳钱财。可泰兴商号是大商行,背后又有官府撑腰,这么急于求财自断前途的事,荣茵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做,直觉有蹊跷。

二叔究竟是搭上了谁,怎么还有官府的人牵扯其中?

想不通,也就不浪费时间了,她出来一趟不容易。荣茵看了看天色,离祖母规定归家的时辰还早,打算先带掌柜和账房去铺子上安置,她还记得铺子的位置,都离得不远。

荣茵走得匆忙,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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