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靳离开之后,戚屿柔忍了一会儿,实在被熏得头晕,不得不去洗了脸,这次没再涂面脂,她昨夜被折腾狠了,又演了一场戏,此时只觉格外疲惫,回榻上又睡了一觉,醒来才好。

中午用过午膳,她同芳晴在园中略走了一会儿,便又去绿蕉苑看书。

绿蕉苑清幽,戚屿柔又在见霜斋的书架上找到一本讲真趣园的古籍,竟是前朝造园大家元澄所著,古籍中将真趣园的格局、亭台、花卉绿植、铺地、造石头布景、天花、匾额详细介绍,还配了手绘的图样。

真趣园是三百年前兴建起的一座园林,后因一场大火,真趣园只剩黑黑焦土,但从当时流传下来的诗句辞赋之中,依旧能窥见当时它的精致和清绝。

戚屿柔曾让哥哥帮忙寻和真趣园有关的书籍,可惜都是赞美之辞赋,后来闫鸣璋寻到了半片残本,讲得虽细致,可又戛然而止,让她好生惋惜,谁知如今竟在这里被她找到了这本古籍,心中一时欢喜极了。

她拿着那本古籍,小心翻看起来,越看越觉得精妙,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仿佛人已置身真趣园中,游园览水,彻底痴迷进去,竟不知日已西坠。

芳晴进门时,见少女跪坐在矮榻之上,安静恬淡,心思都在她面前的书册上。

她人走过去,戚屿柔依旧没察觉,看得入神。

自从戚屿柔来到这宅子,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今日见了这册书,人却变了个样,不再是那柔柔弱弱的温顺模样,整个人仿佛有了灵气,这认真的样子,竟比平日更添几分生气来。

芳晴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姑娘,天色暗了,奴婢来掌灯。”

戚屿柔终于发现屋内多了个人,她似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软声解释道:“我从小就喜欢看这些奇怪的书,让姑姑笑话了。”

她下意识的小动作,自然又柔美,浑身都透着一股娇憨可爱,比平日端庄坐着时动人千倍万倍。

芳晴一直知道这位柔姑娘是容貌出挑的美人,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眼下在这见霜斋里,她才见到戚屿柔的另一副模样,不免心中赞叹,可又生出一种怪异之感……

明明有这样的一面,可主子来时她偏偏木头一般,这其中的缘故……或许是她太过拘谨,所以在主子面前不敢展露此态,倒也说得过去。

按照主子如今对她的在意程度,她若能在主子面前多笑笑,展露自己平日的娇憨,主子只怕更要爱极了。

芳晴倒是想点一点戚屿柔,可又知那样做实在僭越,只得按下了这个心思。

书斋内点了灯,芳晴道:“姑娘可是还要看一会儿?”

戚屿柔正看到兴起处,此时如何能撂下,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嗯”了一声。

“那奴婢将晚膳拿来,姑娘便在这书斋内吃吧。”芳晴和善笑笑,正要出门。

戚屿柔又叫住她,迟疑片刻才问:“二爷今日回来吗?”

“没说要回来,若回来了,姑娘再回立雪楼也无碍的。”

戚屿柔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但又觉得裴靳不会这样闲,晚上大抵是不过来了,便又将杂念都丢开去,吃了几口东西,便又沉进了真趣园的景致中去。

往年京城春日多雨,今年却没下几场,偏今夜起了风,书斋外的芭蕉翠竹被吹得摇摆不定,片刻之后便下起雨来。

雨滴落在芭蕉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闷响,戚屿柔被惊醒,抬眼见斋内空荡,窗外声声切切,不免又想起自己此时的处境,一时间,心底生出几分寂寥之意。

她有些想家了。

伸手推开窗,又见一园的婆娑疏影。

在家中时,母亲常常叮嘱她不要贪凉,父亲常教导她要知书识礼,哥哥是最纵容她的,常带着她偷偷出门,还说反正要嫁的是闫鸣璋,闫家哥儿从小就纵着她,过门之后自不会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戚屿柔越想越觉得胸中苦闷难受,临窗呆坐,任由那风将雨水带进窗内,沾湿了她的衣裙。

忽然,幽径深处传来别的声响,像是雨水滴落伞面的声音,声音比滴落在芭蕉叶上清脆,那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人终于从芭蕉翠竹中走了出来。

深邃俊美的五官,白净面皮,头戴玉冠,箭袖暗纹白锦袍,腰束玉带,足蹬皂靴。

戚屿柔忽然……想要再孤独一会儿。

裴靳今日本没准备来别院,谁知见外面下了雨,心绪不佳才来了。

戚屿柔坐在矮榻上,那扇推开的槛窗打通了书斋和庭院,她似古画中的美人儿,被雨雾蒙上一层朦胧之色。

裴靳走至窗畔,微微倾斜手中的雨伞,遮住那往窗内钻的风雨,温声笑问:“小柔儿发什么呆,衣服都被雨淋湿了。”

戚屿柔昨夜才哭过,虽然裴靳暂时信了她的话,但这两日她自然要格外小心些,免得再引他起疑。

于是柔声应话道:“我听外面下雨,敞开窗见景色不错,一时间看得有些出神。”

见霜斋内灯火通明,亮光从四面槛窗透出来,照亮了半园子的芭蕉。

确实有种清幽葱茏之感。

裴靳绕过窗,进了屋内,带进一片潮湿的水汽。

戚屿柔垂眸下榻,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裴靳却不接,他在榻沿儿坐下,拉着戚屿柔来到他面前,温声哄道:“小柔儿帮我擦擦。”

裴靳虽打了伞,可从立雪楼到见霜斋并不近,那雨里又夹杂着风,身上难免沾了几滴雨水。

戚屿柔是经过一番挣扎才递上了自己的帕子,如今裴靳却又要她给擦,真是有些得寸进尺。

可她又没办法,再拖延,只怕裴靳不悦,只得捏着绢帕的一角,轻轻沾了沾他衣袖上的水渍。

早上涂的桂花味面脂早已洗去,今日戚屿柔没再上妆,她也没有熏香的习惯,所以身上只带着一股清新桃蜜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似有似无在他鼻尖晃荡。

他握住戚屿柔的手腕,将纤细玲珑的身子拉近,把脸埋进她的怀中,于是那股蜜香便愈发的浓郁起来,让他的头疼减轻不少。

裴靳蜂腰猿臂,虽坐着,侵略压迫之意却丝毫不减,那脸偏正好埋在戚屿柔的雪山之上,灼热的呼吸穿透薄薄的衣料,让她觉得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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