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初十。

“祖母,您起来的真早。”虞寄书换了一身烟棕色圆领袍,一个刻有仙人醉酒图的玉冠将他的一头长发束起来,一大早就过来钱瑞凤的院子里。

他这些天回来,每天都会过来请个早安。

侍女从首饰盒里挑一个,问钱瑞凤是否能配上今天的衣裳。

“你今天要去哪?”钱瑞凤点了点头,随后笑意盈盈问虞寄书。

瞧他打扮的有些精致,就知晓他是要出去做些什么。

“哪里也不去,留在家里等着陛下的诏令。”虞寄书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工部任职。

若是他的记忆没有偏差的话今年夏季的雨水不是一般的多,下的最大那几天能够将整个京城淹没。

等他上任,得寻个由头整修一下河道以及民房。

钱瑞凤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小郎君,有些诧异:“你终于定下来了?”

“暂时的。”虞寄书高深莫测,装模装样的捋了不存在的胡子。

钱瑞凤但笑不语。

“祖母今天去女眷的宴会,还请祖母提点提点王娘子,让她多催一催于白。”虞寄书将自己的算盘说出来。

“你忘了,沛恒腿摔了,如今还差几天才能彻底将养好,今日的宴会是去不成的。”钱瑞凤将状态上的胭脂盒拿起来,照着镜子略施一点颜色。

她看着镜子中日渐苍老的自己,仿佛二八之年的自己还在昨日。

胭脂敷在两侧脸颊,已经不再如桃花粉嫩,似是有些滑稽之感。

“别说于王两家,你自己的婚事可是一拖再拖,有什么喜欢的娘子没有?”钱瑞凤将胭脂盒扣住,感伤的情怀被这事消了大半。

这混小子,十六岁让他娶亲。他梗着脖子直嚷嚷说要找一个志趣一样的娘子。

如今加冠成人,偌大的京城之中,这能和这混世魔王年龄相当的小娘子是越来越少。

虞寄书没料到祖母将这件事提上来,他长大嘴巴,最后无奈地做出一个笑容。

他该怎么和祖母解释,二十岁的虞寄书不在人世,如今这个壳子里的是和祖母年龄差不多的虞寄书。

“祖母,孙儿喜欢的人不在了。”虞寄书不想瞒着钱瑞凤,他来京城之前就想明白。

现在二八年华的李温琼不是自己爱上的那个人,她们有着相同的面貌,有着相同的脾气秉性,但经历的事情不一样,她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前世,他在醉酒之后和李温琼发生了一些事情。李温琼远赴谈判之前,他下定决心即便不能对她有爱,也不应该在想以前那样横眉冷对,这也许算是一份好感。

然而这份好感起起伏伏,有时会变成憎恨,有时又会变成遗憾。在她将大唐打理的井井有条,让百姓从战乱和饥荒之中稍微喘口气,这份好感达到了顶端。

他临死前手中握着的梅子酒,本意是想同她一起喝一杯,哪里想到人生世事无常。

虞寄书垂着眼,似乎怔住了。

“小寻,怎么了?”钱瑞凤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发,“你心悦之人发生了什么意外?”

“没有什么意外,只不过时间到了,她就离开啦。”虞寄书自言自语,“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能活那么久,我应该知足的。”

钱瑞凤想,这是小寻在边疆遇到的一个体弱多病的娘子,最后还未表露心意,那人就离开人世。

“小寻,你没有与她私定终身吧?”钱瑞凤的表情严肃,虞寄书虽然一直叛逆,但该有的礼节不会不做。

若是他与那名娘子私定终身,这对二人的名声都不好。

“祖母,孙儿是那种人吗?”虞寄书挠了挠头,“而且她,她不是——”

“算了,孙儿同您说的这个事情,您千万别说。”虞寄书晃着钱瑞凤的手臂,“而且孙儿现在不想成家,您就原谅孙儿吧。”

“大不了,我去祖祠跪着,向祖父和爷娘请罪。”虞寄书三指朝天,就要立下毒誓。

“你还小,总会遇见对的人。”钱瑞凤没说允他,将他的手拉下来,“祖母不是催你,只是希望你成家之后,有人陪你说说话。”

“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祖母也会心疼的。”钱瑞凤知道这次回来,虞寄书心里装了一些事,他既然不想说,自己也不会逼他。

不过到底是亲自看着长大的孙儿,想他能宽慰一下。

“多谢祖母。”虞寄书也没明说,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顾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好了,孙儿送您上马车,再晚一点您就要赶不上宴会。”虞寄书在一边小心看顾着钱瑞凤。

他没有伸手搀扶,钱瑞凤也不乐意让别人搀扶。

虞府不大,为了钱瑞凤平日里的方便,她的宅子距离大门算是最近的,因而用不了多久,大门近在眼前。

“祖母,我扶您上马车。”虞寄书扶钱瑞凤坐上马车,便目送她的马车哒哒的往前走。

回头看,虞府这张先帝亲笔所写的牌匾是多么可笑。

当年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然后将所有的门封住,把人活活的烧死在里面。

这是虞寄书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离开的钱瑞凤拿着皇后送过来的请帖,回想起虞寄书谈到意中人的神情。

“他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流露出那样一种哀伤的表情,仿佛他爱上一个人很久。”钱瑞凤揉了揉跳动的额头,“虞家很难轻易爱上一个人,往后可怎么办。”

“小寻,你在边疆究竟经历了什么?”钱瑞凤闭上眼,遮盖不住的却是一脸的心疼。

钱瑞凤车马赶得快,虽然迟了一些出门,但进入皇城大门也没迟多久。

随着侍女来到后宫之中,已有不少人来了,宴会的主人反倒还未坐在主座。钱瑞凤的好友本就不多,如今就更加的少了,等到她走得更加进了,才遇上自己平常熟识的好友。

她同几个有些脸熟的打了一声招呼,便想看看今日长平公主来了没有。

“瑞凤阿姐,你在寻谁?”一人身着橙色衣裙,粉面桃腮,飞凤髻上缀着几支步摇。

这是大唐的金阳县主李饰,比钱瑞凤小了一辈,保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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