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多言,南星号于两天后停泊在清棠山西,于榆庭短暂补给,便穿天子阙峡谷,一天直达清棠山东的桃叶渡,与已经等候在此的儁奕夫妇会合。而后采买骕骦氏的马车,自玄鸟乌衣的洒蓝春秋出发,一路驰往秋骊山。

玄鸟乌衣心情很好地同儁奕分享天子阙的脆柿。丢了两个给兰琻。再拿个最大最圆的给阿衡。兰琻非常无语地看看还沾着泥土的脆柿:“...都不洗洗?”

玄鸟乌衣笑道:“没时间呢。我和阿衡在船行中冒险跳下船,在一旁的河滩上摘的青果脆柿。有的吃就不错了,兰护卫。”

东衡给补上注释道:“我俩在探讨易赟将军同桃川玄鹿君相逢时的身法。”

兰琻也听说过这段往事,笑道:“你们俩是真不怕被船丢下。”

“无妨。”玄鸟乌衣笑道,“从榆庭至瑶华的清棠快船,大约每半个小时便有一班次。”笑对阿衡道:“衡,你师哥是真心不错,我稍微放个口,他就能做到这般地步。不过这次也多亏了他这段时间的筹划准备。”

东衡无奈,将柿子扔回,打小鸟道:“别学反派口吻说话。嵬族常年生活在清棠山下,自然对开山建渠十分擅长。”

兰琻不禁地笑:“才刚二十冒头的小崽子,轻狂点也正常。”

玄鸟乌衣:@#¥%!

什么叫做自身的秘密千万不能被对家知道,不然真的是——

玄鸟乌衣微微笑,沉住气道:“阿衡,我们交好,我也算是榆庭君的同辈了。兰护卫,你要记得,见面喊我一声小师叔,见了阿衡要喊一声二师叔。没小没大,才是无礼。大天官说是不是?”

东衡不禁地笑。

兰琻气笑不得。

儁奕笑,息事宁人道:“好了,兰琻。多大年纪了,还跟孩子拌嘴。不过听闻阿衡现在是玄帝的太傅,和我家兰琻实在是一辈。”

玄鸟乌衣不禁皱眉。被抢白是一件事,但这件尚未公布的事如何到得儁奕耳中,才是大事。东衡显然也是有此感。

兰琻看他俩皆吃瘪沉默,忍不住笑出声来,提点笑道:“盛稷虽然在大荒,实则还是在有天氏直属的天水氏龙君们庇护之下。”

玄鸟乌衣抿紧唇:“...赵衡。”

兰琻温声道:“盛稷的新皇还是殿下时,与禹杏太守的相貌已经十分相似,我们自然会觉得奇怪。大天官找薇君一问,才知道是这般来历。那么,时时请人在侧保护,不也正常。”

保护...玄鸟乌衣皱眉。明明是要挟。“钉子”是谁,从秋骊山回来,一定要拔除。却也只不动声色地笑道:“原是这般高招——怎地,他已对你们投诚?倒是他一贯的作风。背叛我,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兰琻不禁皱眉。玄鸟乌衣笑而撩开帘子,欣赏兰琻被反将一军的神情道:“姬薇臣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以为我会在乎阿衡的一个...什么——定义为什么比较好?”

东衡淡淡道:“一半战血。我早晚会收回。易如反掌。”

玄鸟乌衣笑得春花灿烂:“可听清楚了,兰护卫?枉费你们这般大力气,这许多年筹谋,不过是换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兰琻神色沉黑。

儁奕静听了一会,一言不发。但心里已经开始筹谋起来。要保盛稷还是清棠千丝万缕的属地,那么不能用来拿捏玄鸟乌衣的赵衡非去不可,必须另立新皇。但绝不能让玄鸟乌衣将赵衡之死怨怪到清棠头上,只得另想他法。

譬如,在下次迎战虚无时令天水氏的龙君们暂缓,按兵不动,足以令赵衡死于虚无。届时,再扶立倾向清棠的新皇即可。

东衡眼眸直视前方的春秋世间的栈道,一字不言。

四人如是沉默,最终胜券在握的玄鸟乌衣笑道:“大天官,不如我们以赵衡为筹码,合作共赢如何?”

儁奕微微笑:“怎么合作共赢?”

“赵衡也跟过我一段时间。”玄鸟乌衣笑道:“我敢保证,他一定能将盛稷治理得很好。如此,让他两头上贡罢。如此明目张胆地有两个主子,他性情又高傲,足以羞煞他也!”

东衡眸子一紧。

兰琻瞥东衡一眼,心道玄鸟乌衣对赵衡果真是纯恨啊。让赵衡知道两方面都知道他与对方暗通款曲,再压得他忍气吞声地进贡认主,过不四五年就能活活怄死人。就算怄不死,盛稷的民怨沸腾和鄙夷蔑视,也能将赵衡积毁销骨。这是真想弄死他。

兰琻笑道:“我劝陛下别再说了,衡太傅都兔死狐悲、心有戚戚了。”

玄鸟乌衣微微眯起眸子,笑道:“阿衡别乱想。以往赵衡如何待我,你是知道的。”

兰琻懒懒笑道:“你倒将一个人一分为二,看成分别!”对东衡叛逃禹杏、一身曾有二主的事情,讥笑之意,实在溢于言表。

东衡铮然道:“兰琻,闭嘴罢。”

兰琻碍于榆庭的面子,暂时消停。玄鸟乌衣撩开帘子出来,东衡“吁——”地勒马,实在有些生受不住地下马,去长安栈道上站一站。玄鸟乌衣也不二话,直接提了银龙扔回马车篷里,而后飒然撩袍坐在枣红骏马后,一扬马鞭,驰往前方。

兰琻策马,远远跟在后面。儁奕在车篷内叹气:“何必这样激他。”

兰琻也有些后悔,但硬起心肠道:“离间之计虽然下作,但东衡也不是一般人物,真跟了玄鸟乌衣,以后必然是大患。”

儁奕叹息一声。开始想他怎么跟师门交代——不管是榆庭还是闻寂,都说不过去。

“兰琻...”

“嗯?”兰琻的声音实在温柔。

“以后记得,不要为了清棠和我,断掉自己的后路。”

兰琻却是连眸子都温柔如水:“没有了你,我还要退路做什么。”

因为是经过暗虚王尊的允准,玄鸟乌衣领着直线穿行在各个春秋世之间,不过一天半时间,已经到达秋骊山下。

熊健早已等在山下的栈道处迎接,玄鸟乌衣远远看到,便冷笑讽道:“大天官倒是言行端正,如此一个两个的天官都明珠另投了。”

儁奕知道他因为东衡的事心里有气,也就不怎么言语。兰琻也早被耳提面命过,同样一言不发。

唯有东衡轻声道:“别说了,兰琻。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大天官。”

玄鸟乌衣直听得皱眉。但话不及多,骏马便已奔到熊健身前。熊健热泪盈眶,对儁奕的安慰也是又是歉疚又是感动。与东衡相见...也是有些尴尬。

玄鸟乌衣拉紧一言不发的东衡,径直上山去见帝放。东衡头都抬不起来。

山上行宫中,度春秋和帝放早已看见了。度春秋叹笑一声:“可算是吃到点憋屈了。”

帝放听得好笑:“以往从没吃过亏?”

度春秋笑道:“哪里栽过两回跟头?从小谨小慎微,聪明厉害,这回是真让人拿捏住命脉了。上回被逼成这样,还是帝無被他不知死活的叛逆气到七窍生烟又没办法,只得跟郦夫人演戏收拾他。”

帝放哭笑不得。温声笑问:“这回,你觉得能吃什么教训?”

度春秋笑而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他在珠玉间里,跟帝無行事风格差不多。太过强硬——当然他那时还小,遇到不如意的糟心事情便喜欢硬碰硬。长大了,也该有点长进了。”

帝放笑:“年轻人么,吃点亏总是好的。不过东衡心态也不行,这回一块历练历练吧。”

如是两个老年人说笑间,五个年轻人已经上山来觐见。

帝放心情甚好道:“都坐。”挨个问了问路程之事,便说:“此次让大天官和袨袀过来,是想问问,你们俩对开放魏钟遗留的清棠快栈的意思。”

温声说:“此次你们俩远道而来,也该亲身体会到此事的紧迫性了。”

玄鸟乌衣直接道:“我赞成。”

“赞成?”兰琻讥笑道,“公子不会是想快点来入侵清棠,出出气吧?我们大天官不同意。”

度春秋掩袖忍笑,只作咳嗽。

儁奕平静如常。半晌,说:“兰琻,其实我也有此想法。只是一件,清棠山以东诸国,我清棠有天氏便可制衡,使其不彼此攻打——至少将战争的概率压制到最小。”

“这一点大荒能做到么?能做到,我与殿下,今天便可在陛下和春秋尊上面前定盟。”

玄鸟乌衣道:“有何不可。”

度春秋微微蹙眉。这孩子怎么听上去有些意气用事。

东衡叹了口气,温声道:“公子,此事再缓缓也不迟。我们大荒,还需再稳定三五年。”拜礼道,“陛下,春秋尊上,我们公子已经同榆庭蓝梅相商,由榆庭出面同瑶华签下合约,在清棠山修建一条快渠。此次我们二人亲身体会,实在非常便捷。”

“臣以为,魏司空的快栈是一回事。”东衡道,“但快栈也多多益善。”

帝放眉头一挑。

玄鸟乌衣不禁看向阿衡,好阿衡。

东衡眸中明亮地微笑道:“臣认为,儁奕大天官所担忧的战事,不无道理。不如还是将魏司空的快栈仍留作秘密军用,而琼华方国之间,可就此开始修建新的民用快道——以行通商、移民等事。如此,可彰各邦交好,亦然可为今后琼华一统奠定基础。”

帝放不禁抚掌赞道:“好,真好。”

度春秋也是颔首而笑。

玄鸟乌衣叹笑一声,温声道:“我完全赞同太傅的意见。”东衡不禁笑,温言问道:“大天官、兰护卫,意下如何?”

儁奕微笑道:“也是不错的方法。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也借此机会,先商量两条横穿清棠山的快道。”

玄鸟乌衣笑道:“大天官真放心我不成?可是直达云川泉都的快道?”

兰琻笑道:“陛下不曾听清太傅的意思,饭要一口一口吃,怎可一口吃成胖子。先自清棠至盛稷如何?”

玄鸟乌衣微微笑看他。

眼看两个孩子又得打起来了,度春秋赶紧拉架道:“先别空想,阿健——先取舆图来。”

熊健赶紧去了。

帝放无奈说:“袨袀,兰琻,你们二人不可胡闹。尤其是袨袀,成什么样子!一点度量也没有了!”

挨骂的玄鸟乌衣默默低头。被指桑骂槐的兰琻也面上作烧。

度春秋忍俊不禁,出言打趣道:“以往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又在乎了?”

“爷爷!”玄鸟乌衣无奈不已。真的很想告状:“他们要拿赵衡做筏子欺负我!”

东衡、儁奕、兰琻目瞪口呆。

兰琻大怒:“喂喂,你还要脸不要了!这是在朝堂,你能不能别把你家的事搬来这里?!”

小玄鸟委屈的眼圈红红,坚决不要形象地拉住度春秋华丽的袖子哭:“爷爷,爷爷,我跟赵衡之间的深仇大恨是我们的事啊,他们就欺负人,欺负我...一想到他们要杀赵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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