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珍娘看似没瞧见王婆子,她伸手把手里的吃食递给门口的小丫鬟:“我晓得了,麻烦你们把事情转告给我,这是我女儿做的吃食,你们尝尝。”

“是寒姐儿的手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两名丫鬟笑得越发灿烂,喜滋滋地接过纸袋。

三娘子院子上下都晓得新来的蒋娘子是个好脾气又勤快的,而她的女儿更有一手的好厨艺,尤其是那些小食怪教人喜欢的。

今日的吃食长得有点奇特,蓬松的外皮,稍稍用力一捏便会发出咔嚓的脆响声,

两名丫鬟常在市井里溜达,却是从未见过这般的吃食,拿着左顾右盼,又嗅了嗅气味。

带着点油润的香气,没有旁的滋味。

蒋珍娘瞧着,笑呵呵道:“你们快尝尝,这物是炸皮肚。”

两丫鬟相视一眼,想着前两日尝到的美味,不约而同地尝了口。牙齿碰到炸皮肚的瞬间,如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在两人耳边轰然奏响,直让她们的心尖颤了颤。

放后世,这叫膨化食品的冲击。

两丫鬟瞪着眼儿,死死瞅着手里捏着的吃食,眉梢眼间皆是震惊:“这物,怎能,这,这,这般酥脆。”

独特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两名丫鬟似乎只是感叹一句,便又捡了一片往嘴里送。院里的人注意到,也忍不住走上前来,你一块我一块地尝了尝。

“呀,真的好奇特。”

“这物……莫不是猪皮?”也有仆妇见识多广,仔细打量手里的吃食后发现这酥脆之物的原身:“灶房里煲的三鲜汤里常用发皮,我记得那物便是炸过的猪皮再泡发而成的。”

对于这种猜测,大多数人都是连连摇头,不敢置信:“不会吧?那物可是软趴趴的!”

“对啊,肯定不是一样东西,发皮吸满了汤汁,软软糯糯的,和这咔嚓咔嚓的东西完全不同。”

蒋珍娘噙着笑,并未解答。

与叽叽喳喳,关系和谐的诸人不同,被人晾在旁边的王婆子都快疯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其乐融融的众人,先前那些细碎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王婆子还不知道啊?”

“噗……笑死个人了。”

“日日不来上工,要么就偷懒耍滑……三娘子已经够宽容的了。”

“要我是她,早就羞得不出门了。”

“那日还和媳妇打起来了呢,哎呦那场面……”

王婆子气得浑身颤颤,怒上心头,她伸手指着蒋珍娘,破口大骂:“你这丧门星,克夫的贱蹄子竟敢抢我的活计——!”

王婆子的嗓门极大,尖到刺耳,扑上前便要撕扯蒋珍娘。

蒋珍娘早就防备着,脚下灵活地绕了开去,她不提,而后沉声喝道:“王婆子你疯了不成?这是什么地儿,若是扰到娘子休憩可怎么办?”

周遭丫鬟仆妇听蒋珍娘的话语,登时一激灵,忙不迭上前拦住王婆子。

“王婆子你便回去罢!”

“人蒋娘子也没说错,你在三娘子院前这般嚷嚷,扰了主子休息可怎么办?再说了替了你的职务也不是蒋娘子的意,是你数日没来当值,闹得猫儿出逃,惹出事来,娘子才动了怒的。”

三娘子院里的仆妇瞧王婆子还要扯着嗓门嚷嚷,忙开口说道:“其他不说,你是真病还是装病?”

“我……”王婆子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下人院里人尽皆知她请假的原因,眼前的婆子何必来戳她的心。

等等?王婆子联想到最初的事来,瞬间双眼圆睁:“好哇!你这心机深沉的奸诈女人!那日污蔑我偷窥,就是看向我的活计,想要把我撅出去!”

旁边苦口婆心劝的婆子都无语了,在旁连连摇头,院里谁不晓得王婆子最好管闲事,平日仗着自己是府里的老人,对着一群小丫鬟指指点点,稍稍用点脂粉,或是选几朵绢花都得被她嘴上几句。

“你别怪蒋娘子,问题还不是你连自己的差事都做不好。”从院里匆匆而出的是徐妈妈,她见王婆子横眉竖眼,嚷嚷个没完的样儿,直接说起王婆子的问题来。

“徐妈妈!”王婆子见着她便是嗷的一声,眼泪都快蹦出来了:“我在院里没有功劳也有苦——”

“苦劳?你平日上工时不也是有事没事就往家里钻?要不就把事情推给旁的小丫鬟?”

徐妈妈打住王婆子的话,只觉得王婆子实在糊涂,白在府里呆了这些年。

且不说活计做得一塌糊涂,连人缘都是差得离谱,出事以后愣是无人求情,也无人把这事告诉她。

徐妈妈都懒得与王婆子解释内情,只沉着脸道:“你甭在这里闹腾了,娘子说了你若是不想留府里,往后便回家里去,若是你还想留府里的,便去洗衣房做事罢。”

“不,不,不……”王婆子哪里愿意,因着自己请了几日假就要被赶出去?她心里悔恨往日贪闲,更害怕真被赶去洗衣房做事。

要晓得就刚刚,她还在王媳妇跟前瞧不起洗衣房和灶房的活计呢!

王婆子不死心地往前走了一步,哀求道:“徐妈妈,让我见见娘子,求娘子开开恩,别把我从院子里赶走……”

“娘子发了话,哪是你胡闹就能见一见的?”徐妈妈见王婆子还要闹腾,面露不耐。她看王婆子还想说话讨饶,沉着脸喝道:“还是说你两条路都不想选?想挨顿板子再被撵出府去,还是想全家到乡下去?”

徐妈妈的声音重重落在‘全家’二字上,她晓得王婆子的儿子正在三郎跟前当值,万万是不敢牵累了儿子。

果然,王婆子听到徐妈妈的话,再看跟着徐妈妈的两名粗使齐齐上前,登时紧紧闭上嘴,一改往日的嚣张模样。

她红着眼儿,担心再纠缠下去会连累儿子的前程,垂着眼泪往回走。

“你们跟上去看着。”徐妈妈望向王婆子离开的背影,想了想,又使着身后的粗使婆子跟上前去:“若是她今日去洗衣房做事,便与那边的管事妈妈说句就留下她,若是她不去,往后就别让她进府里了。”

说罢,徐妈妈又转身看向蒋珍娘:“没事吧?那王婆子是个小性的,院里内外的人多多少少都被她骂过。”

蒋珍娘先是一愣,而后哑然失笑:“徐妈妈放心,我没事的。”

“真没事?”

“……以前我也挺在意的。”蒋珍娘见徐妈妈难掩忧色,抿了抿嘴:“后头有人和我说,我夫君比我死的早,那是因为他福薄,承不起我与女儿的福气。”

“事实也是如此,瞧现在我和女儿到了侯府里,日子过得蒸蒸日上,比过去不知好了多多少。”

“您瞧我进了三娘子院子满打满算才三日,三娘子便又是赏了缎子,又是赏了吃食,我又有何好愁的?”

徐妈妈闻言,叹了声:“你是个豁达的,想得开的。”

她见蒋珍娘的确不放在心上,与众人打完招呼便去院里照顾猫儿,也转身回了屋。

两名丫鬟打起厚帘子,徐妈妈刚走入其中便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屋外冷得厉害,屋里却暖如春日。

徐妈妈瞅了一眼角落放着的炭盆,抬脚往里屋行去,不多时便见到正歪在榻上看书的三娘子周氏。

周氏相貌不俗,鹅蛋脸,乌黑油亮的头发并未挽起,而是扎成辫子落在肩膀上。

在屋里,她只穿着一身薄薄的杏色绣花半袖衫,连里头的窄袖衫也未穿,透出豆粉色的抹胸来。

她身侧脚踏上还跪着个半大丫鬟,正为她敲着腿,另有一名丫鬟手捧果盘,另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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