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课也实在听不进去,总而言之人只要被困在这个座位上就学不进一点东西。时金吹着窗台的风神游海外,忽然想念起天台的美好来。

讲台上的手机响了,历史张老师瞟了一眼后摁断了。谁知没隔多久又响了一次,她还是照例摁断。直到第三次有电话打进来,她才犹豫了。

“阿张,接电话啦。”时金像课间同学聊天那样自然地出声提醒她。

“阿张”是学生私底下对张老师的称呼,没想到她竟然敢直接在课堂上叫出来,同学们都有些咋舌。幸而阿张平日里也是个和学生合得来的老师,玩笑似的指了指她就接起电话出去了。

教室理所当然地沸腾起来。后排的凌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时金:“怎么了,放学了?”

“阿张出去接电话了。”时金转过来回答她。

“阿张······张老师吗?”凌问。

“是的。那个电话响了三次,肯定是很急的事。”

“幸好讲课停下来了,我刚才还在梦里被追杀啊。”凌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感谢希望的垫脚石。”

阿张很快回来了,生无可恋地把手机放回讲台。大家的八卦心都起来了,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我外公打三个电话来,就是为了问我最近好不好。”阿张看上去很累了,“本来最近我眼皮也跳,看他突然打那么多电话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白吓我一跳。”

“张老师很幸福啊,有家人那么关心。”徐珍真心说。

“幸福什么,烦得要死的啦。”

“我明白了。烦恼有幸福的烦恼,幸福有烦恼的幸福。”

时金又用很大的音量在课堂上说话了。才因此遭殃过的凌无可奈何地凑到她耳后小声提醒:“上课的时候只能小声说话啊。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吗!”

“咦,真的吗?”时金听话地降低了音量,纯真无邪的杏仁眼里有亮闪闪的光,“不过凌,幸福是什么呢?”

“幸福就是······”真要解释的话反而不好解释了,“就是不想让时间流动的那一刻吧。”

“原来是这样。”时金悟了,又问,“那亲情是很幸福的东西吗?”

“嗯?这个······”凌又窘迫起来,然后习惯性愁眉苦脸,“我父母都在外地,很少感受得到这种东西。不过按常理来说,应该能算幸福吧?”

“哇。”时金看上去很憧憬,“感觉最近在哪里看到过这种感情。”

凌呆了一下,其实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城市里的亲情是最宝贵的。”时金大胆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为什么?除了城市,其它地方也都会有亲情吧?比如动物应该也会有啊。”

“因为城市有这么多高楼大厦啊。”时金指向市中心的方向,就算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还是能看到那些直指苍穹的大楼。

“这有什么关系?”凌还是搞不懂她的说话逻辑,觉得和小孩子一样无厘头,又总被她的自信包装得像是什么超前理论。

“城市有很多高楼大厦,把人和人隔得很远很远,但是并没有阻断人们的亲情哦。凌虽然和父母不在一起,但也有牵挂着彼此、保持联系的吧?”

“没有。”凌本就沮丧的脸色更加灰暗了,转头看着反光的玻璃说,“我和他们基本不会联系的啦,除了有时打生活费的时候会确认一下。大概以前我总和他们说学校的事他们觉得烦吧。而且我什么方面都不如意,也没什么值得告诉他们的。”

时金觉得很惋惜,大方地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头。虽然学会了小声说话,但凭这点来看她还是没有学会课堂上该有的拘束。

“也只剩下你可怜我了。”凌悲催地说,“就算变成暴发户了他们也还是不愿意回来看我一眼,其他人对我的态度也还是没变。我以前还天真地觉得是钱的问题呢。”

台上的阿张终于看不下去了:“阿金,阿凌,你俩差不多玩累了就睡会儿吧,别影响其他同学了。”

“就是啊,真影响啊。”有人阴阳怪气地转过来看凌,凌见机立刻收敛了姿势,低头趴回去继续睡了。

放学铃响了,徐珍一如往常飞出教室外,其他人则慢慢吞吞地收拾着。隔壁班听起来很热闹,原来今天是考试成绩出来后学校奖励蛋糕的日子。凌的班成绩自然在倒数,这次又只能眼红别家的蛋糕了。班里不满的人开始骚动。

此时的时金还没意识到周遭气氛不对,哼着歌在素描纸上自由地画来画去,一副恐怖的大作很快便大功告成。她顺理成章地叫醒了自己唯一的、毫无防备的观众——后座正在睡觉的凌。

“凌,看我画的金鱼!”她自信地展示。

“这······是金鱼吗?”凌迷迷糊糊地趴起来,一下子闯入眼帘的乱涂乱画似的简笔画给她带来了不小的精神冲击。她还以为自己起猛了,准备倒下去再睡会儿试试。

“凌你怎么了?发烧了吗?”时金摸了摸她的额头。

“是······是啊,说不定是发烧了。”凌放心了,刚才还以为是自己精神错乱了呢。

“凌先别发烧,我还会学小鱼吐泡泡呢。凌请看!”

“诶哟,就你俩还天天混在一起,锁了锁了。”有人怪声怪气地嘲笑,悄然中摩擦出躁动前的第一丝不协和音。为的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为的好像又不止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也难怪你老跟那些老鼠混在一起,混得还是最底层。”

“我······”凌还是习惯性地忍气吞声了。然而事情还没这么早结束。

飞来的纸团正中凌的脑门。她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不出所料地写着一堆难堪的话。在从众心理和积攒了两天的怨气下,这场发泄不满的攻击正式开始了。越来越多的纸团向她扔来,砸中她后散落到了地上。她手忙脚乱地去捡,却笨手笨脚地弄得更乱了。时金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从旁捡了几个纸团打开,上面大致写着“孬种”“害大家吃不到蛋糕的废物”“父母都不要你你还能干啥”的话。这些话之前还只是同学间不注意音量的议论和抱怨,没想到这次直接能光明正大地当成武器来使用了。凌默不作声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很低的声音说:“很失败吧。换做是我,也会嘲笑我这样的人的。”

“海凌,不捡了就帮我去买奶茶呗。”座位靠后的女生假意笑着说,“吃不到蛋糕,喝杯奶茶没问题吧?”

“顺便帮我带瓶雪碧,今天忘带钱包了,明天再还你。”旁边的男生嘲笑道。他和那个女生亲近得有些过分,两人大概是情侣关系,“不是吧怎么没反应啊,大家跟你开玩笑都开不起?不如你直接掏钱请我们吃个蛋糕好了?反正你经常‘自愿’请全班吃东西嘛。”

班上开始起哄。再怎么说自己确实是倒数,拖了班上后腿,凌心里确实挺过意不去的。她垂着头打算照做,却被时金拉住了。

“原来大家和凌这么熟呀。平常看大家都不怎么和凌说话,我还以为大家不喜欢凌呢。”

教室里的聊天声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我也,想成为大家的朋友。”

说干就干。她用笔在新的画纸上写写画画,然后大声念了出来:“张志,打篮球的时候姿势太丑,因为撅着屁股老是撞到别的队员,所以至今没人愿意和你打篮球。”

她把纸揉成一团扔到那个男生身上,然后开始念下一张。

“王琳,每次用完厕所卫生巾互助盒的卫生巾都不会自己补上,每次都是我帮你补上的哦!有借无还就是偷,下次要记得!”

纸团砸到女生身上后静静地落地。班上沉默了两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两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分开后满脸黑线地各做各事去了。

“你在干嘛?”凌看傻了,焦急地小声问她。

“大家不是在玩扔纸团游戏吗?我字写得不好,怕他们看不懂不给我分,只好把要写的内容念出来了呀。”时金一脸诚恳。

她找着扔纸团的人一个一个揭短,每大声念完一段都会扔出一个纸团,没砸准就过去捡起来再砸一次,游戏玩得严谨认真。她经常观察班上的同学,往往能一击就戳中他们自以为不为人知的要害。有的人恼羞成怒了,指着她的鼻子质问:“你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成绩吊车尾,吃不上蛋糕不也有你的功劳?”

“刘栋吃不起蛋糕,只会跟别人要,好小气。”时金一脸纯真地把纸团扔到他身上。

“我······”那人支吾了一阵,也住了嘴。

还剩最后一个。此人吊儿郎当,似乎有些来头。当时金走向他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畏惧,只不以为意地吐出一句:“没有什么能够伤害我。”

时金仔细研究了一下,然后惊奇地发现:“哦,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你和我的画好像啊!我要把你画下来。”

时金在美术课上的画让人印象深刻,那画非常糟糕,简直就不能叫画,更像是邪教的洗脑图案。有人把她的画称为撒旦的喇叭,看着就觉得噪音污染。

“请饶了我。”吊哥甘拜下风,毕恭毕敬地认了输。

玩完了,时金心满意足地高呼一声:“耶——大获全胜!”

“啊······?”

“但是幸好徐珍不玩呢!我找不到她的缺点,肯定会输的。”

凌先是震惊,而后是呆滞,不明所以地回到座位上,又蔫下去了,“谢谢你啊,不过这样也没用的。想发泄的话他们总能找到理由的。就算掀起点波澜,风头一过他们就又开始明着暗着欺负我了。而且我不值得你这样帮。我本来就没用,怎么都难逃这样的命运的。”

“原来没赢啊?那么要怎样才算赢呢?”时金开始思考。她才学过“人之初,性本善”,相信人都是好的,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只要努力就一定能让他们改变。

“当然是变成厉害的人啦,不过那怎么可能呢。弱者只要把自己的价值贡献给强者就够了。啊,对不起,把你当成以前的时金同学了,一下子就说了这么多。我果然很奇怪吧。”

她不敢和时金对视,低头看着放在桌上的眼镜。

时金没听她的话,自顾自地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既然没有蛋糕吃,我们就自己做一个。这样是不是就算赢了?”

“蛋糕?”凌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没错!我在书上看到过海洋之心哦。”时金把书翻出来,兴致高涨地向她介绍,“很精彩吧?这就是传说中的海洋之心,很少很少见得到的!”

“就是普通的果冻加慕斯而已啦,哪里精彩。”凌抬头,一幅直凑到眼前的看上去像是夏日海滩的甜品图片映入眼帘。她不擅长做吃的,挥了挥手想就此拒绝,“我是厨房杀手啊。而且海洋之心不是项链吗?怎么蛋糕也叫这个名字。”

“只要吃了这个传说中的海洋之心,就一定能找到我的『城市』了!”时金又自顾自地说,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你只是嘴馋吧······”

“为了找到我的『城市』,凌和我一起去学校的烘焙教室做这个吧!”

“咦?你说真的?”凌急着想推脱,“这种事情我不行的啊。”

“没关系,我相信凌!”时金竖起了大拇指,“狗凹猫饼组合开始行动啦!”

两人去买做慕斯要用的材料。学校里的学生大都走完了,只剩些好事的混混还无所事事地留在学校。时金和凌走在路中央,许多人看到她们后脸色一变,也许是因为时金一放学就戴上的女巫帽。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他们小声议论道:“卧槽,出现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旁边还跟了个挂件似的。我还以为那些人乱传的。”

“等会儿早点走,今儿真个不吉利。”

“喂,你们,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随我出校。”

凌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好像很受欢迎耶,大家都在议论你。”

“嗯?真的吗?你们好!”时金高兴起来,东跑西跑地和大家打招呼,给混混们吓得东跑西窜。

“太引人注目了!”凌急着去追她。

学校的小卖部没有这些材料,两人在附近的超市买齐了材料回来,学校里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了。带着买好的材料和满腔雄心壮志,时金撬了烘焙教室的锁,一把推开烘焙教室的大门,拖着不情不愿的凌大步走了进去。

“我来当主厨,凌给我打下手。”时金郑重地宣布。

事已至此,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任劳任怨地忙碌起来。

“首先是这样······”时金这时才开始认真地阅读具体步骤。

“你现在才开始看吗!”

“首先要制作海洋动物。凌,准备听令!”

虽然很不乐意,凌还是衬着她的意思摆出接招的架势来。

“白巧克力!”

“温度计!”

“碗!”

凌张开的嘴凑了过去,“啊——”

时金咯咯笑着,投喂了一颗白巧克力。

海洋之心的制作一直进行到慕斯糊的混合这一步,本来一切幸运地还算顺利,时金却突发奇想加了一盒黄油进去。

“你在干嘛!”凌很惊讶,“说明书上可没说过这步啊。下厨最忌突发奇想你知道吗!”

时金的神情诚恳而天真:“可是黄油很香啊,加进去的话一定会更好吃的。饼干底都加了,慕斯的部分也要加才对。”

“而且海洋的部分怎么能用草莓饮料来调色啊!大海根本不是这个颜色吧?”凌很急,“都弄到你衣服上去了!拿纸擦一下啦!”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海,所以我的海洋之心当然可以是任何样子的呀。”时金说得这么认真,凌都不知道从何反驳了。

“这是什么道理?”

“女巫的道理就是女巫的道理!”

因此,虽然她们很认真地尝试着,却不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了,每次的原因都千奇百怪,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时金脑子的转动方向太反常了。

“直接去买一个算了。”凌泄气地摊到桌子上。

“不行!那样就找不到我的『城市』了。”

“原来你真的是为了找你的『城市』而不是单纯为了吃啊,”凌说,“买一个也花不了多少钱啦。其实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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