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心庭易主到现在,就这一点好。

下人门生都不太将妖主当成什么遥不可及的人物,无论什么下人想见妖主基本只需通报一声即可。

当年承桑郁在位的时候,妖界上上下下都一片祥和,也没那么多事得跟妖主禀报。宁峥上位虽大肆整改,这个传统却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那门生被这一嗓子喊懵了,立在原地愣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是有要事禀报的。

他犹犹豫豫地走了两步,见宁峥脸色缓和了些,才战战兢兢开口:“是神树,神树落入鲛族手里了……”

拙心庭草木能听声能辨物能识人,此时见了这飞书也不淡定了,无声地哭嚎起来。宁峥嫌烦,一挥手遣散它们,才认认真真又瞧了瞧落款。

是孟钧同,就连字迹也与从前一样。

宁峥眉头皱得很深,片刻就抬手吩咐门生退下,自己凌空写了飞书亲自回了过去。

贺千钟收到飞书时,承桑郁已经熟睡,沈明沉正被他追问得想要就地开洞遁逃——飞书险些撞他脸上。

看清飞书内容后,贺千钟险些跃了起来。

沈明沉心则缓缓下沉。

他又回头看了眼沉睡的承桑郁,连眼神都倏的暗了——贺千钟面上难掩笑容,几乎是兴奋过了头,手舞足蹈地推醒了人:“你亲自来瞧瞧宁峥发的什么话?”

沈明沉在心里比划了一下在此处有没有可能杀了贺千钟,所有想法却在承桑郁睁眼时都没给那飞书一个眼神就说“那我随你走吧”时,通通无力了起来。

人家自己都没把这事儿放心上,显得他这样担心好像是深情演给了傻子看。

哦,那个傻子压根连他也没上心,自己这一路跟来,说不定人家不单没触动,还偷偷嫌他烦呢。

承桑郁睡眼惺忪,走去院里打水洗了把脸,忽而看到原地坐着没动的沈明沉,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回通天阁吧,下山这么久了,丢了个天资这样出众的弟子,想来秦礼该着急了。”

沈明沉的质问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转念想到还有外人在,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回了肚里,剜得他心口疼。

“对了,再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家里出了事,这几日都不回了。”承桑郁补充道:“教习弟子的事,让他另请高明。”

沈明沉冷言冷语讽刺:“你是在交代遗言吗?”

承桑郁愣住,顿了一会笑道:“也可以是。”

贺千钟赌赢了心里高兴,这次竟也是耐心地等了这么久,才开口催促:“走吧妖主大人,我得带你们回去复命呢。”

承桑郁看到了在他身后被缚住的抱琴,神树眼底几近绝望。

也是奇怪,前几日抱琴还适应不了这躯壳,到了今日她所有神情却也都活灵活现起来。

与人竟是没有差别了。

贺千钟不知是起了阵还是什么别的法术,承桑郁上一刻还在这拙心庭似的宅院门前,转眼就被清凉的海风扑了一脸。

她手里被人硬塞了一颗珠子,贺千钟给抱琴也塞了一颗,还怕人家不识宝贝,给她们解释了一下:“避水珠,怕你们下水憋死了。”

“那——多谢了。”

承桑郁失笑,鲛族脱离拙心庭时她还在位呢,自己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

镜海还如从前一样一望无涯,看来这五百年他们日子也还滋润。

虽有了避水珠,可真正踏入海水时,她还是被冻得一哆嗦。

承桑郁不禁担忧:就算触碰不到海水,她这木头壳子在此处待久了会不会生霉啊。若是真的生了霉,日后回了人间,她岂不是还要重新造个壳子。

真麻烦。

她其实不是太担忧此一程她会不会有去无回,会不会死在幽暗阴湿的海底。鲛王孟钧同不喜杀生,何况她还是上一任妖主,留着她才对鲛族更有利。

更何况,她手里也是握了筹码才跟着他们走的,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筹码本妖还靠不靠得住——这她也只能赌。

所以承桑郁这一路叽叽喳喳问的不是她去会怎样,而是这里的伙食好不好。

她甚至恐吓道:“我比较挑,万一吃了什么不合口味的,真的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贺千钟快被她吵死了。

“在你家里怎么没见你话这么多?”贺千钟一脸嫌弃,“莫不是睡醒了有力气了?”

承桑郁摊开手,仿佛真的只当她是来这里游玩一样:“我遗言都已经交代了,你还不让我吃些好的么?”

她觉得贺千钟莫名其妙:“你可别再说了,反正一会我到了孟钧同面前,那还有你做主的份吗?”

贺千钟语塞。

他不知道这姑娘跟着他走这一趟是不是被换魂了,知道自己可能有去无回竟还敢如此聒噪——莫非她当过妖主的见识就是比平常小妖要多,是自己境界不够了?

他又转头看看面如死灰的抱琴,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也许真的是自己这些小妖见识太少吧。

承桑郁还在嘟囔:“镜海好生寒冷,一会你给我备件大氅去。”

贺千钟火气一下上来了:“你聒噪了一路不说,现在竟是命令起我来了?”

反了天了!到底谁才是俘虏!

却见承桑郁已经停在了一处石门前——她好像比自己还要熟悉去主城的路,甚至自己这一路被她吵得也没注意看路,一直都在跟着承桑郁走。

倒反天罡,真是荒谬。

石门轰然洞开。

里头却更是寒凉,承桑郁冻得牙齿发颤,明明这具身体不该如此,却还是感觉冷意如针似的往她骨头缝里钻。

贺千钟跟在后头一路点头,有他的面子在,承桑郁一路畅通无阻。然而一行人到了大殿,却没寻到孟钧同。

贺千钟略略沉思,想到了什么,招招手领着人往出走。

他这时才找到了那一点虚荣的主导权,心里不免欣喜,连带着步子都轻快了些。

他直走到了书房前,发了飞书通报才小心翼翼叩门。

五百多年过去,承桑郁算是第二次见这位孟城主。

上一次也是很久以前了,上一任鲛王想要她妖主之位未遂,孟钧同继位之后亲自上拙心庭赔罪来着。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先前谦卑笑着的小孟长成了老孟,也生出了这等野心。

无论何时,权力都能很轻易改变人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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