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寂静了一瞬。

夜明珠无声地亮着,承桑郁盯着看了半天,眼睛实在有些酸胀,于是垂下眸子,打破沉默:“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孟城主的法眼。”

“前辈过誉了。”孟钧同客客气气地给她茶碗满上,“还是那句话,您安分一点,我不会为难您,还会好吃好喝供着您。鲛族虽不比拙心庭,可也是能保您百岁无忧的。”

承桑郁听着有些想笑,心说我五百年都饿着过去了,还差你这一百年么?

区区百年,于凡人而言是一生之重,可对他们这种老妖怪说来,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何况她知道了拙心庭现状,就已经不再对虚无缥缈的将来抱有任何期望了。

能活活,不能活死了也好。

于是承桑郁顺着他的话接了:“那就,悉听尊便。”

不过短短半日,承桑郁就从通天阁的纸醉金迷乡“颠沛流离”到了冰窖。

落差实在有些大,她一时半会还不太能适应,于是裹上了厚厚的棉被,先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不论处于什么境地,只要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承桑郁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先睡一觉。

天大的事在休息面前都不值一提。

何况这也并不算大事。

于她而言,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能称为“大事”了。

性命攸关?

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执念未消?

反正她也有心无力。

这样的念头才一出来,承桑郁浑身好像都轻松了,好像给自己设立的那道道德信仰轰然崩塌了。

她孑然一身,再没有什么念想了。

也许因为想太多了,她这一觉并没有很快入睡。于是承桑郁干脆翻了个身,将自己醒来不到两月的时日又细数了一遍。

其实她早该清楚她自己的能耐,从前她不顾及族人的话,也许真的能掀翻天地,现在给她个天地任她怎样闹都翻不出花来。

她一开始,就不该应下赏玉的求助的。

现在害得人家遭了这么一出意外,她答应过的事也没做成,多对不起人家。

承桑郁反思了半天,忽然醒转过来:后悔也没用,纸都烧破了,难不成还能将它复原?

自己这来了人间,世面没见多少,怎么反倒是动不动就开始伤春悲秋了。

反正她还有底牌呢,靠得住就活,靠不住死了也没关系,大家都死一起,下地府也都成群结队,多热闹啊。

于是她一瞬间又想开了,睡意袭来,很快就入了梦。

抱琴醒来时,感受到的是温暖的棉被,还以为自己死过一遭了。

小厮送来饭菜时,她还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心说地府的孟婆怎么变成男的了。

“我家将军说,姑娘定要好生吃饭,免得妖主大人担忧。”

迎着抱琴疑惑的目光,小厮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你家妖主与我们城主是故人,他们方才在书房叙旧,妖主大人累了便先去歇息了。”

抱琴愣住了。

我家妖主也没与我说过这一茬啊。

怪说她打赌时怎么这样笃定,原来是真的有底气。

自己还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贺千钟在门外等了许久,看见承桑郁全须全尾兀自去歇息了,还庆幸自己这一回悬崖勒马,也算做对了事。等送饭的小厮回来之后,他再打听一番,发觉抱琴也不知道内情,就更得意了。

他不知道自己兀自揣测“圣意”其实捅了娄子,还喜滋滋地以为城主这回总得褒奖自己。

所以孟钧同半夜喊他过去时,贺千钟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甚至都想好婉拒嘉奖的措辞了——

哪知道孟钧同见到他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贺千钟也才知道自己这一路的揣测全都是自作聪明,又不敢直说他的心路历程,快委屈死了。

还好他并没有酿成什么“大错”,被训了几句之后,立刻派人将抱琴押出来丢去了水牢里。

可怜抱琴才知道自家主子有靠山,本来还满心兴奋,下一刻就又被绑了,几乎又哭出声来。

仿佛她这几日没怎么学会说话,光学会哭了。

那小厮知道了前因后果,见了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也不免有些心疼。

奈何俘虏就是俘虏,在他们眼中,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

入了夜,镜海海面无端起了大风,海底城中却安适如常。

承桑郁再度醒来早是后半夜了,夜明灯柔和的光亮洒在屋里,不刺眼。身上冷汗涔涔,她捞起避水珠随手搁在了一旁,坐起身发了会呆。

她梦到抱琴淹没在灼灼的火光中,一声不响就化成了灰烬。

是了,她这趟就是为了抱琴才赶回来的。可为什么她昨日将所有人都想了一遍,都确认没有别的牵挂了,偏偏没想到抱琴。

承桑郁又抓起已经放凉了的避水珠在手里翻来覆去看,无瑕的珠子表面很容易就倒映出了她的脸。

仅仅一晚,她就憔悴得不成样子。

她转头看看紧闭的屋门,心下一时竟什么也想不起来,茫茫然如初冬的白雪。

实话说,她又犹豫了。

昨儿夜里反思的那么些东西,此刻都像轻烟一般消散了。

她现在堪比凡人,没有救命的法器,也见不到能救命的人——自保都无法,谈何救抱琴呢。

何况,就算她真的将人救出来了,日后又有谁护她呢?

抱琴必然是打不过那贺千钟的,不然怎么她从通天阁到家中那样一小会就被缚住了。

承桑郁左右盘算了半天,心想要不还是自戕吧。

她一面这样懦弱地想着,一面却还是起了身到了门前。

不知是石门太厚重她推不开,还是加了禁制有意将她关在里面。

承桑郁指尖对准了门缝,探出一丝微弱的灵气,果然被东西挡住,原路返了回来。

此路不通,她见不到抱琴,见不到城里的小厮,见不到贺千钟或孟钧同,更见不到她那位旧友——她有些失望,又不想继续睡觉,思来想去又坐下来鼓捣她的铜钱。

承桑郁现在有些后悔怎么没在抱琴身上也栓件物什,这样也好随时查看她的动向。

她身上统共就剩四枚铜钱了。两枚连着纸风车和桃枝,现在另一头已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另外两枚一个是沈观一个是秦云序,两个凡人而已,都没什么用。

这念头甫一出来,其中一枚铜钱就仿佛听见了她心声一样,有灵气一样,边缘浮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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