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高悬,炎光洒市,坊街热闹非凡。
商客云集,货摊栉比。果蔬鲜翠,布帛斑斓。
茶坊酒肆,旗幌招摇。人语嘈嘈,笑闹盈耳。
小儿逐戏,翁媪闲步。时有货郎,摇鼓唤人。
香风拂过,知是糕饼新出炉,程扬知掀开轿窗帷幔向外看。
“胡总管,还有多久到呀?”
“侧少夫人,前面就是了!”胡硕的声音从轿外传来。
马车吁停,搭好轿梯,程扬知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走下轿。
金钗和玉簪跟在她身后。
“侧少夫人小心台阶。”胡硕小跑到铺门前,“您瞧瞧可还满意?”
她踏入新盘之铺,入目处雕饰未全,略显朴拙。
室中家什木器皆已齐备,桌椅有序,柜架俨然。
移步后厨,空间宽阔,灶台犹新,锅釜静陈。
风过窗棂,似携来日后烟火盛象之息,虽未盛装,却初显峥嵘之象。
程扬知挽起衣袖,两手叉腰,梨涡深陷,露出欣喜笑容。
“十分满意!”
“好嘞!”胡硕笑得一脸褶子,“老奴这就回府禀报少主。”
“对了胡总管,可否帮我把盘这铺子所用银钱记录在账,日后我好还给少主。”
她招呼金钗和玉簪同她一齐打扫。
“这……”胡硕不好回绝,眼珠子不停转悠,“老奴记下了。”
“侧少夫人,食材可否需要老奴命人运来?”胡硕一脚踏出铺子又折回。
“不用!”程扬知举着扫帚,“我自己上集市采买,我有钱!”
拔头筹的赏金。
虽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但意外之财不花白不花。
“姐姐去休息吧,留我和玉簪打扫足矣。”金钗怕她累着,伸手去接她手里扫帚。
“不用!”程扬知再度拒绝,“这是我的铺子,我打扫自己地盘,有何不可?”
玉簪也拎着抹布过来劝阻:“姐姐,这天气炎热,若是您劳作不慎染了暍病,我和金钗可如何交差?”
“不就是中暑吗?”
她放下扫帚,让金钗把今晨装好的木食盒拎到桌上。
“我特意熬了绿豆汤,往木食盒里放了冰凌降温。”
汤中豆粒,软嫩而沙糯,清甜豆香入息,温润汤液入口,凉意顿生,暑气立消。
“我们在室内,避免暴晒,及时补充水分,加以绿豆汤清热,不会中暍的。”
金钗咕嘟喝下,嘴角不小心沾上稀碎豆渣:“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会做?”
“因为我厉害呀!”
程扬知伸手用指腹捻去她唇边汤渍,亲昵之态惹得金钗惊愣。
她却只是笑笑。
她从未把金钗和玉簪当成侍女。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帮陆晓茵擦去嘴角果汁。
光阴可怖,竟在流逝间消磨了她的想念。
为什么我会穿越呢?
这是程扬知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程因与她有何联系,让她从21世纪一觉梦醒,进入另一副身体。
拭几拂尘,理物安陈。窗明几净,铺室新臻。
轻挥素帚,略整器珍。祥氛盈绕,待启华辰。
程扬知洗净双手,满意地看了一圈铺内陈设。
“金钗、玉簪。”
她掏出荷包里的银子和纸条。
“辛苦你们跑一趟集市,所需食材皆写于此,如有缺漏帮我做个记号便可。”
“好的姐姐。”金钗将东西收好。
玉簪见她意欲只身离开:“姐姐你要去何处?胡总管交代我们莫要让你独自行动。”
“无碍,我就在附近转转,你们去忙吧!”
听话就不是程扬知了。
她待金钗和玉簪走远,掏出面纱戴上,躲着车夫从铺子侧门溜走。
那日乔迁宴席,她还专门向肖慕荷和关煦熙讨要了京州坊市地图。
但这也太难看懂了!
程扬知举着图纸站在原地,向个无头苍蝇似的转圈圈。
……使用手机地图APP确定方向后遗症。
“姑娘似有烦扰,在下可否略尽绵薄?”
一道好听男声自她侧后方传来。
她转身看去,一副清俊面容入眼。
剑眉浓密而英挺,眉峰微微上扬;杏仁眼下三分白,深邃如潭水;鼻梁高挺却不算笔直,中段略有些微凸起;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程扬知直觉那笑容并非温和友善。
“你是……?”
“在下娄靖,适才于对街茶楼瞥见姑娘似是迷失路途,故而前来探问可否需要娄某相助?”
娄靖面色如小麦,不似白面书生般柔弱,一头乌发虽简单髻起,但那发冠镶金嵌银,任谁瞧了也能猜出他身份不凡。
程扬知警惕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
一袭玄色劲装包裹着结实身躯,腰间束着一条宽边革带,上面挂着一把造型华丽的匕首。
娄靖……
此名略耳熟。
“我并非迷路,方才只是在思考这京州哪座寺庙更为灵验。”
她定是不能向陌生人暴露目的地,于是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更为灵验?”娄靖双手背在身后,思考无果,“我且知静尘寺据此不远,若是需要,在下愿为姑娘带路。”
程扬知难以对他卸下防备:“且劳烦娄公子告知大致方位,我自行前往便可。”
娄靖见她婉拒好意,仍不肯罢休:“姑娘但凭双足,恐至日落亦难抵静尘寺。不若乘在下马车前往,姑娘意下如何?”
再三拒绝,怕是驳人面子。
可贸然上陌生男子车轿,程扬知担心存在未知危险。
“我知姑娘有所顾虑。”娄靖笑容不减,“我与那茶楼东家相识,他可替我证明身份。”
“身份?”程扬知心觉好笑,“我亦不清楚你是何身份,若是那掌柜提前与你串通,我如何辨明真相?”
娄靖神色变化细微:“姑娘当真是谨慎,较之寻常女子更为聪颖……”
他这话让程扬知轻轻蹙眉。
“我这份地契,乃娄氏新近于京州城郊所购置之一处田亩所属凭证。”
娄靖从宽边革带里掏出一份皮纸递给她。
“我将地契交与姑娘,若是我心怀不轨,姑娘可将其撕毁……”
程扬知看了眼这皮质上似鬼画符般密密麻麻的字据。
“……撕毁此据,对娄氏损伤堪重,姑娘大可放心,我不会拿家业玩笑。”
家业?
娄氏?
她旋即回忆起那日乔迁宴上凌延川提过的一个人名。
京州商贾娄逊。
“你是娄氏公子。”程扬知并非疑问,目光明显凌厉三分。
“正是。”
娄靖以为她打消了疑虑,意欲将她请上马车。
不远处忽然传来惊呼。
“有人昏厥于地!”
“可有郎中行医于此?”
“医馆距此甚远,恐难及也!”
程扬知闻声快步奔走,娄靖亦匆匆赶去。
她拨开拥挤人群,只见一男子横卧于地,粗布衣衫凌乱地裹于身,满是褶皱与汗渍。
面庞烧得潮红似火,额间青筋隐现,豆大汗珠凝而不落,双眼紧闭,眉头紧蹙。
嘴唇干裂泛白,微微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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