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也有为自己出头的时候。

谢苓想起梦里的谢珩亦是如此,看着冷淡,但每每自己受挫时,对方都会恰如其分出现。她一颗芳心,就是这么落在他身上的。

梦里的她就如同着了魔,哪怕他分明事事向着林华仪,她也只是欺骗自己他们只是兄妹之情。

现在发生的事儿和梦里何其相像,谢珩恐怕只是面上维护她,实际上是怕自己一怒之下,把他心上人做的事当众抖出来。

外头传来秦璇恼羞成怒的声儿,以及林华仪柔声的规劝,谢苓轻笑一声收回思绪,坐到床侧唤紫竹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

待洗漱穿戴好,账外说话声渐行渐远,显然是秦璇惹不起谢珩,遂偃旗息鼓走了。

谢苓不甚在意,斯斯文文吃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因着连中两回毒,又泡了冷水,身子十分不爽利,于是用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停了筷。

歇了半刻,帐子外传来定国公府侍女的声音。

“苓娘子,奴婢是定国公府的菊月,奉谢大人之命前来送汤药。”

谢苓叫人进来,帘子下一秒被掀开,投入一丝明媚的天光。

菊月端着汤药,一身姜黄袄裙,长脸吊眼,十八九岁的样子,看到谢苓打量她,眼珠子嘀哩咕噜一转,露出个讨好的笑:“苓娘子,这是大人专门吩咐奴婢熬的药,您趁热喝。”

谢苓嗯了声,菊月端着药碗上前,福下身拿起汤勺,十分僭越的要给谢苓喂药。

她不适皱眉,心说堂堂定国公府的侍女,怎会如此没有规矩。

紫竹抬手挡住菊月的动作,凑近药碗,用手扇着闻了闻,确定无毒后道:“放下吧,一会我来。”

菊月倒也没纠缠,搁下药碗道:“那奴婢告退了,苓娘子一定要趁热喝啊。”

谢苓道:“退下吧。”

说完她端起药碗,用勺子搅合了一下,放到唇边。

余光中,她无意间看到菊月掀开帘子后,站在原地朝她又看了一眼,头发遮挡下的耳环被太阳一照,晃了她的眼。

谢苓哐一声把碗放下,抬眸看着半个身子已经踏出账外的菊月道:“回来。”

菊月转过身,半张沐在阳光里的脸闪过一丝慌乱,她回过神,强笑道:“苓娘子可还有吩咐?”

谢苓道:“上前来。”

菊月不敢不从,磨磨蹭蹭走到谢苓跟前。

谢苓望着她心虚的脸,冷声道:“当真是堂兄唤你来的?”

菊月忙不迭点头:“是谢大人吩咐的,奴婢不敢说谎。”

谢苓觉得心累,不知是谁大清早就生事,她眼风都未给对方,吩咐紫竹道:“把药灌给她。”

紫竹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发生什么,顿时怒从中来,端起药碗气势汹汹朝菊月走。这小蹄子,竟然敢打着主子的名义害苓娘子!

菊月见事情败露,转身就要逃跑,结果还未跑到帘子跟前,腰间顿时传来一阵剧痛,身子不受控制摔倒。她身体躬成虾子,捂着腰哀嚎出声,死活爬不起来。

紫竹走到她跟前,蹲下掰住她的嘴,不由分说把药往里灌。菊月想掰开紫竹的手,却发现不论使多大劲都纹丝不动,她恐惧非常,又踢又打,咳嗽挣扎着要把药吐出去。

紫竹看着药尽数灌完,甩掉撒在手上的药液,扯住菊月的头发,将她拖到谢苓脚下。

菊月伏在地上,满脸眼泪鼻涕和褐色的药汁,一个劲扣着嗓子,想把药吐了,肩膀就被紫竹踢了一脚。

“不想死就老实点!”

菊月这才停了动作,连跪带爬抓住谢苓的裙摆,哭道:“奴婢知道错了,求娘子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不想死啊......”

谢苓抬脚把她甩开,视线从她脸上划过,音如碎冰:“说,谁指使的,下了什么药。

菊月抹了把眼泪,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原来菊月乃是定国公府伙房打下手的末等侍女,此次贿赂了后厨的管事嬷嬷,得以落得个油差,随行来猎场,负责给贵人们传膳。

可她地位低,期间油水尽数被一厨娘霸了去,什么也没捞着,还倒亏好几两。

今儿个天蒙蒙亮,她起来打下手备早膳,去柴房拾柴时有个带面巾的侍女拦住她的路,给了她一对玉耳坠、几两银子和一个白瓷瓶,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让她给谢苓的汤药里下药。她没受住诱惑,接下了那人的东西,遂有了这一桩事。

谢苓按了按眉心道:“给你东西的人是何模样?”

菊月道:“奴婢没看到脸,她穿着天青色的侍女夹袄,个子不高,有点微胖。”

说着她绞尽脑汁又想了想,想起了一处细节;“对了,那人手腕上套着个成色极好的白玉镯,不像是普通侍女!”

谢苓道:“给你的东西,拿出来。”

侍女赶忙从怀里拿出几枚碎银,又把耳朵上的玉耳坠取下来,双手呈给谢苓。

“瓷器奴婢用完就丢了。”

谢苓捏起耳坠看。

这耳坠成色一般,也无花纹,是最常见的水滴样式,没什么特点。至于碎银子,流转不知多少手的东西,自然也发现不了什么。

谢苓端起茶杯,杯沿刚搭在唇边,动作便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啜了口茶。

搁下茶杯,她淡漠道:“退下吧,此事我不会告诉定国公府的人,至于那碗汤药里头是何毒,你是死还是活,端看你的造化了。”

菊月不可置信的看谢苓,没想到对方不打算处罚她,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她不会被发卖,忧的是不知是什么毒。

她重重磕了三个头,泣不成声:“多谢苓娘子放我一马,奴婢无以为报!”

谢苓挥了挥手,菊月便一瘸一拐退了出去。

紫竹没忍住问道:“苓娘子,您这么放过她了?”

谢苓摇头:“这事没这么简单。”

她目光落在那几枚碎银子上,又收了回来。方才她捏起碎银时,觉得触感有一丝怪异,喝茶时触碰过碎银的指尖上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

她很确定那不是菊月身上的味道,更像是某种昂贵的熏香。

紫竹巴巴地望着谢苓,对方却一句话也不说了。

她腹诽道,不亏跟主子是兄妹,都喜欢说话说一半。

谢苓道:“收拾吧,得出发去温泉山庄了。”

紫竹立刻应声,忙收拾行李去了。

......

辰时一刻,营地出口处已经停满了马车,不少贵女和郎君聚在一起说话,十分热闹。

谢苓带着紫竹朝马车走去,离众人不过七八步时,说话声猝然一静,看向谢苓的目光带着探究和轻鄙。

谢苓目不斜视走过,并不打算理睬。梦里她对这些人诸多忍让,卑微如尘,也未得到半分尊重与体面,甚至的了个上不得台面,却擅于钻营的名声。

竟然如此,倒不如放开性子,起码心里舒坦些。

与他们擦身而过时,她听到秦璇嗤了声,娇艳的眉眼带着轻蔑,语气张扬跋扈。

“手零脚碎的东西,也好意思露面。”

谢苓扯了扯嘴角,忽而露出受伤不已的神色,停下脚步,毫不避讳与秦璇对视,语气委屈:“郡主为何说苓娘手零脚碎?可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众人没想到谢苓一副胆小模样,竟然敢跟嚣张跋扈的清河郡主搭话。按照她的性子,若真偷了镯子,该畏畏缩缩避着郡主才是。

可观她此时神色,脸上的委屈不似作假。要么真误会了人家,要么就是她心思太深。

一干贵女郎君面面相觑起来,沉默着观望。

秦璇也没料到对方敢反问,她也不是傻子,带着狐疑的目光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林华仪。

林华仪低咳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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