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择举着披风的手在原地顿住,薄唇微抿,随后默然放下,将谢苓的披风递给旁边的紫竹。
无人注意方才赶到的余有年也将大氅解了一半,紧接着便重新系好。
带着温度的大氅盖在肩上,上面微苦的雪松香萦绕在鼻尖,包裹着她。谢苓轻嗅着,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零星的画面,叫她有些恍惚。
直到谢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
谢苓垂下眼帘,长睫上的泪珠摇摇欲坠,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秦璇看着谢择的黑脸,强撑着害怕,双手环胸傲气扬着下巴,无语道:“还能怎么,她偷我镯子,我还没干嘛呢,她就突然发疯。”
林华仪在一旁道:“苓妹妹或许是离了家乡不太适应,故情绪不佳,才做出了刚刚的举动,我们多担待些吧。”
林华仪看向谢苓的目光好似在看一位不懂事的妹妹,带着宽恕的意味,把她恶心得够呛。
谢苓抬起泪眼扫过秦璇和林华仪,声音还是有几分激动:“苓娘知道自己出身低,比不得诸位,但这不代表我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认真看着秦璇道:“更何况,在今日之前我并不曾见过郡主,又从哪里知晓郡主有个太后赏赐的镯子呢?就算知道了,我身份如此,怎敢冒犯到太后头上。”
说完她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从雪腮边滚落。
谢择看着有些心疼,低声安慰道:“莫哭,兄长为你做主。”
余有年也上前一步道:“苓妹妹别怕,本公子也为你做主,绝对叫那小人跑不掉!”
谢苓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朝二人微微屈膝,哽咽道:“多谢兄长,多谢这位公子。”
余有年脸一红,连忙摆手。
旁边的谢灵音看看谢苓身上的披风,又看看谢择柔和的眉眼,心里有些酸。这叫什么事啊,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这么好,反而对她们这些亲堂妹冷淡。
谢择说完话,场面一时安静下来,秦璇看着谢苓若有所思。
这貌美女郎,跟旁人说得根本不一样,她或许怯懦,但绝对不笨。做事看似无分寸,实际上皆有所图,说话时贬低自己,可条理清晰,不自觉会被她的话吸引。
母亲说过,看人不可看她所说所表现的,而是要观察她的言行细节。
她对林华仪的观感一直很奇怪,但每次一想到对方十年如一日关心自己,就会放下戒心。
不知是哪个女郎对谢苓起了恻隐之心,小声说了句:“我看人家也不像小偷小摸之人。”
此话一出,瞬间打破了沉寂,众人纷纷七嘴八舌说起话来,大意无非都是冤枉了谢苓。
林华仪一想王闵失败,自己的也很有可能被拉下水,就心烦意乱。她抬头看垂头低泣的谢苓,就见到对方忽然微微侧脸,红唇无声吐出了两个字——蠢货。
她看得分明,心口瞬间堵了一口气,怎么也出不去。
谢苓也太过嚣张。
林华仪咬牙,扯出个温婉的笑:“这事就这么过去吧,不管是谁做的,郡主大人有大量,也不会计较,”她转头看秦璇:“你说是吧,郡主。“
秦璇嗯了声,算是同意揭过这件事,因为她心里也觉得自己是误会谢苓了,但由于面子问题,她拉不下脸来道歉。
谢苓要的就是林华仪攀扯她不放,故而刻意激怒对方,听到对方再次话里话外给她泼脏水,她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还不等她开口,谢择就皱眉看向林华仪。
“你这女郎有意思,话里话外给我堂妹定罪,”他眼神一厉,扫视一周,重新定格在林华仪脸上,语气冷肃:“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得离开。”
旁边的人有些不满,觉得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有人小声嘟囔了句:“不至于吧。”
谢择道:“如何不至于?今日若不查清,谁知日后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三人成虎的道理,你们应该懂。”
众人不再作声,虽还有些怨言,但不得不承认谢择说得对。
再者他们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做了这局来陷害谢苓。
谢择问秦璇道:“昨日晚上我也在,但走得较早,郡主说说后续的事。”
秦璇三言两语说了,便双手环胸冷脸站在一旁。
谢择招手叫来发现这件事的侍女,细细盘问了一番后,发现了里头的漏洞。
昨日亥时末刻,秦璇忽然想把玩太后送的镯子,结果保管首饰的侍女发现东西不见了。
根据侍女所言,除了亥时她出去打水外,放首饰的盒子并未离开过她的视线,而亥时出现在郡主帐子附近的,只有谢苓的侍女元绿。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可细细想来,问题却不少。
譬如秦璇为何突然要把玩镯子。
昨夜的情况谢择知道一些,元绿分明是被人故意支走的。
可这话,他不好说,毕竟谢苓昨日的遭遇,于她而言是伤害,于别人而言就是“污点”。
谢择问道:“郡主昨夜为何忽然想把玩镯子?”
秦璇一愣,随即思索了一番,眼神忽然落在林华仪身上。
她想起来了,那天下午,林华仪突然提起了太后,说起今日去温泉要配什么首饰才相得益彰。因此睡前她便想起来太后曾赐给她过一对青蓝色的镯子,正适合泡温泉戴。
她一时拿不准林华仪是故意说的,还只是碰巧。
可一想起二人的关系,以及林华仪对自己的付出,秦璇怎么都说不出口。
收回目光,她道:“就是忽然想把玩把玩,没有理由。”
可谢择是谁,他在边境审讯过不知凡几的叛徒和细作,怎么可能连这点神情变化都看不出?
他对一旁的卫兵招手,正准备吩咐,就听谢苓突然开口道:“劳烦这位大哥,去把郡主帐子外五丈内的地气翻开。”
士兵带着人领命离开,众人不解谢苓要做什么。
唯有谢择眼神明亮,带着赞赏地看着她。
苓娘可真是,娇媚又聪慧。
他们二人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林华仪有些慌,她悄无声息跟旁边鹅蛋脸的侍女对了个眼神,见对方脸色有些发白,无力地敛下眼眸。
一刻后,卫兵匆忙赶来,手中捧着个沾着泥土的粉色帕子。
谢择接过东西打开,里头正是断成几截的玉镯。
而帕子上的右下角,绣着个小小的兰花。
“还要继续查吗?”
余有年拿过那方帕子,扬声道:“若是再藏头露尾,别怪本公子心狠手辣!”
半晌,林华仪身旁一直垂头的鹅蛋脸侍女突然站了出来,跪在秦璇脚下,砰砰磕头:“是奴婢做的,奴婢家中老母病了,实在不好意思问小姐借钱,情急之下便动了歪心思,趁郡主身边的琳琅姐姐出去,偷了那镯子。”
秦璇凤眼一扬,抬脚就把侍女踹倒在地上,怒骂道:“好你个腌臜货,竟敢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在场的贵女郎君们,都看向这侍女的主人,林华仪。
她此刻满脸震惊,随即脸色煞白,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恨声道:“袭兰,你这是何苦!你缺什么你倒是跟我说呀,我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袭兰爬起来,朝林华仪磕头道:“小姐帮奴婢太多了,奴婢不好意思再劳烦您,因此犯了大错。”
说着她双目含泪,语气悲伤:“小姐,您就当没我这个奴婢吧。”
谢苓看着主仆二人演戏,啧啧称奇。
看看,多感人的主仆情深,明明是害得别人差点受不白之冤,竟然还能塑造成无可奈何才偷东西的可怜形象。
也不知林华仪是如何让这侍女死心塌地,甘愿担下这一切的。
谢苓道:“那为何镯子是碎的,你不曾带走?”
袭兰回道:“当夜事发,奴婢心中惊惧,不慎摔碎镯子,于是偷摸埋在了郡主帐外。”
余有年道:“为何不埋林华仪帐外?你不怕被发现吗?”
袭兰一慌,不知怎么解释,下意识看向自家小姐。
林华仪知道此事不管不行,不替她圆谎,自己也跑不掉。
于是道:“当时我应该在帐中看书,她想必是怕动静太大被我发现。而当夜又恰逢她值夜,她不好去太远的地方。”
袭兰连连点头:“没错,奴婢最后是在事发后,趁营地混乱时,晚走了几步,把镯子埋到郡主帐子外的。”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秦璇冷笑道:“林华仪,你这侍女倒是聪明。”
林华仪歉疚道:“郡主,是我御下不严,给您添麻烦了。”
秦璇道:“你不止该给我道歉,还应该给谢苓道歉!”
林华仪强颜欢笑,看着谢苓咬了咬牙,吐出一句道歉:“苓妹妹,今日真是对不住了。”
说完,她胸口重重起伏几下,感觉有些眩晕。
谢苓还想让这件事继续“深挖”,把林华仪这个罪魁祸首挖出来。
她刚准备开口,忽然就被一直沉默不语的谢珩打断。
谢珩淡声道:“拖下去杖毙,此事到此为止。”
谢择不满看向弟弟,不懂他为何要非维护林华仪,但也不能在此驳了对方的面子,故而皱了皱眉头,不吭声了。
谢苓自然也不能明面上反驳谢珩,只幽怨失望地瞧了他一眼,也缄默下来。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维护林华仪,不论对方做了什么,是何心肠。
那侍女很快就被拖走了,不远处传来棍棒击打在身上的沉闷之声,以及袭兰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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