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寻常事(三合一)
“好。”她低声应下。
刹那间,心头一动,便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浮现于脑海中,似有若无,挥之不去。
她占着原主这一副身体,去看望那个狠心将原主抛弃的母亲。
心头不是滋味。
少女一步步踩着咔哧轻响的积雪,身影拐进不远处的园林,淹没于漫漫风雪中。
走远了。
林见微拂去落在肩头的雪,雪花大如席,冰凌凌的,刺激得裸露在外的肌肤下意识收缩,泛起层层起鸡皮疙瘩。
日头偏西。
想到林扶摇还跪在雪地里,也无灵力护体,到底还是不放心,忽然止住脚步。
“常潮生,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掩人耳目偷摸摸去帮帮她,这雪这么大,若是将人冻坏了就不好了。”
“没有。”少年懒懒掀起眼帘,抱臂而立,话语也冷冷然似这无边飞雪。
“我跟三小姐可没这么熟,咱们还是得把界限划清楚。”他语调上扬,带着几分松散的笑意,反而端起了架势,“一会儿我还要搬出落云院去,来这儿找罗长老商量重测天赋。”
林见微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摆手,“不!不用搬!”
常潮生却置若罔闻,长腿一迈,绣金的黑色靴子在雪地上落下脚印,飞快越过她,自顾自向前走,卷起一阵白雾缭绕的冷风,身形肖似雪中红梅,冷艳孤绝。
“等等我!等等我……我错了!”她连连服软,提着裙摆急忙追上去,“不用搬,我真的错了,常潮生,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少女牢牢挽住他的胳膊,翠色荷叶边裙摆与少年身上火烧一般的艳红融在一起,白茫茫一片天地中,格外耀眼醒目。
常潮生垂眸看她,如扇的睫毛上挂着几片冰晶,于日光下点点闪烁,似笑而非,显得他愈发妩媚妖艳,“用得上我的时候……我就是你的大恩人,是九州四海中容貌气质最出众,修为和实力最强,潜力最大的鲛人……用不上我的时候,就让我别再跟着你……”
他适时停顿,眸光晦涩,林见微面上讪讪,心虚不已,这大反派的记性怎么这么好?她当初不过随口一说而已,还被人给背下来了……
大反派面上笑意加深,漫漫风雪都没能遮去他恣意张扬到几近癫狂与迷乱的美丽,握住少女冰冷的手,指尖揉捏把玩,手法轻柔,“三小姐……还真是把我当成一条狗使唤。”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林见微飞速甩头,发髻摇晃,仰起脸看他,一双鹿子眼亮晶晶的,自带三分娇憨与讨好,“常潮生,常伴读,之前是我说错话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到底有没有法子……”
可恶,她会的法诀真的不多,昭阳殿前又人来人往,在一众大佬的眼皮子底下想人不知鬼不觉帮林扶摇缓解些皮肉之苦,她真的做不到啊!
“三小姐主意那么大,怎么会错?”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那日后还赶我走吗?”
“不,再也不了!”林见微斩钉截铁,恨不能指天发誓。
常潮生抬手在她额头上重重敲了一下,嘴角下意识勾起的弧度压也压不平,面上却冷冷淡淡的,“三小姐这张嘴一向会哄人,我可不敢再当真了。”
“常潮生,你再想想办法……”
“没有办法。”他牵着她继续向前走。
“那你方才一直在耍我!”
少年放慢脚步,“有功夫担心她,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免得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那这雪这么大,阿姐又没有用灵力,真冻坏了怎么办?而且跪久了膝盖也受不了,要是落下了病根……”
“她是剑修,体魄强健,又是冰灵根,能有什么事。”常潮生出言打断,取出飞行法器,略一停顿,“再有,若是她真想走,还用不着你来操心,留下来,不过是另有谋划。”
“真的假的?”林见微将信将疑。
少年不再搭理她。
“好吧好吧,我信你。”林见微撇撇嘴,跟着他踏上狭长的叶子舟。
两人盘腿而坐,林见微刚整理好裙摆,小舟嗖一下起飞,冰凌凌的飞雪扑面而来,重重拍打在脸上,灌得满鼻满口,她赶忙掐诀挡开风雪,怒目圆睁,“常潮生,你故意的是不是!”
“没有。”大反派无奈摊手,一脸无辜。
她捧起双手揉了揉冻僵的脸,吸吸鼻子,“要是我冻感冒了,肯定有你一份功劳!”
叶子舟朝着落云院的方向,飞快穿行于茫茫一片大雪中,林见微连忙叫住他,“别,先不回落云院,去玉华宫,看看母亲还住不住在那儿。”
“你见她做什么?林扶摇跟你说了什么?”常潮生顿时警觉起来。
如今,林家表面上局势明朗,一派将另一派打压得无力反抗,但具体如何,尚不可知,在这种时候,林见微若是被人利用,随便插进去,怕是到最后两边都讨不到好。
“玉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不能去关心关心她了?”
常潮生凉飕飕扫她一眼,还是调转了叶子舟的方向,“平日里没见你去,出了事倒是跑的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落井下石。”
小舟掠过她不熟悉的风景,林见微没心情搭理他,只轻轻叹口气。
一片乌茫茫中,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又刮向四面八方。
整个人便空落落的。
不知归处。
浮生岛玉山……原主也许在这儿过得不开心吧,她也一样,笑不能开怀,头顶上总压着什么东西。
“你若是不想见她,就不见。”
“还是见一面吧。”林见微耷拉着脑袋,神色略显呆滞,“而且,有些问题我还是挺想问清楚的。”
想替原主问问她为什么能够狠心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
“好。”常潮生轻声应下。
“哎,那你呢?你被王父派遣到玉山做质子,那你的娘亲呢?”
林见微托腮思考,仔细回忆了一番真伪有待考察的剧情,但剧情只说了大反派自幼受尽欺凌,心理阴暗扭曲,谋划着杀了全家报仇,却没有细致提及他的过往。
寥寥几笔,她也看不真切。
“她死了。”
“啊……”林见微一惊。
常潮生眉眼淡淡,无悲无喜,只将从旁人那儿听来的故事原原本本转述一遍,“她是一只锦鲤妖,年少痴情,与父王邂逅,一见倾心,便心甘情愿追随他到了深海,幽居于离泽宫中,成了一名貌美妖艳的侍妾。”
林见微心中暗暗咂舌,锦鲤,那不是淡水鱼吗,还真是用情至深,居然愿意抛下族群,抛下亲友,跟着鲛人王去那黑漆漆一片的海底。
“那后来呢?”
“后来……”常潮生一顿,给故事落下一个潦草的结局,“后来生下我没多久,她便被其他急于争宠上位的姬妾害死了。”
“那你的父亲……”
少年轻嘲一声,也不知在笑谁,“他早把她忘了。”
他的父王身边可不缺风华绝代的姬妾,也不缺数不胜数的孩子,一个个的,都面目可憎,歹毒又狠辣,自私暴虐,寡廉鲜耻。
他也一样。
林见微心知问到了他的伤心处,连忙凑到他身边安慰,眼一弯,笑吟吟的,“那……正好你如今离开了海底,守得云开见月明,日后也不用再过那些苦日子了。”
“是吗?”常潮生眉眼暗自沉下来。
“当然,日后肯定还会越来越好的!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伤害你。”
“呵。”少年喉咙间冷笑出一抹短促的气音,忽然发作,狠狠钳住她细长光滑的脖颈,沉沉的目光压下来,阴鸷又狠厉,“我最恨的就是痴情种,最讨厌的,就是成为我娘那样的人……”
“初见时,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对我用了什么邪术,还是种了情蛊。”
林见微神色惊恐,窒息感夹杂着濒死的恐惧,脑子一片空白,还没用力挣扎,常潮生先一步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
“你发什么疯!”她怒骂道,憋红的脸色还未消褪,双手下意识捂住脖子,被掐的地方隐隐作痛,白皙的肌肤上被烙下几道斑驳青紫的指印。
常潮生指尖蓄起一个法诀,正想伸出手去为她疗伤,林见微怒气未消,一巴掌将他的挥开,冷哼一声,瞧着玉华宫近在眼前,叶子舟已放缓速度,她飞快翻身落到地面上。
常潮生连忙追上去。
风雪茫茫,天光晦暗。
玉华宫金碧辉煌,只是今日略显寂寥,大殿之外积了厚厚一层雪,无人打扫,殿宇楼阁周围笼罩着寒雾,迷迷蒙蒙让人看不真切,真真像极了天上宫阙。
两个玄衣华服的侍卫持剑而立,守在殿门外,二人修为都不低,漫天风雪簌簌落下,沾不得他们半分。
风雪模糊了两人五官,天地间只剩唯一一抹翠色,林见微提着裙摆,一步步缓缓迈上雪白的玉阶。
“二小姐,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吧。”
“回什么回?”林见微拔高音量,便是活脱脱一副跋扈模样,惟妙惟肖,“族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可算让本小姐看清了真相。”
“怎么,本小姐还不能来看看害我的罪魁祸首了?还不快让开!”
那两人神色为难,身形却未动。
“怎么了?难道阿爹说过不许我进去,还是大哥说过不让我进去!”少女眉眼凌厉,半是威胁半是无理取闹,抬手指着两人,“还不快让开,今天本小姐一定要找那毒妇问个清楚!”
“她当年凭什么扔了我!”
说着,她抬脚想冲进去,却被结界拦下。
少女神色更恼怒,越演越真,渐渐带上了三分真情实感,“快把结界打开!不然一会儿大哥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两道黑色身影颇为无奈对视一眼。
林见微已经双手叉腰,往那儿一站,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一边带着威胁骂他们,一边对着结界骂被幽禁在殿内的夫人。
“二小姐,您,您进去吧。”
两名修士听得冷汗岑岑,他们从小长在这玉山,天资不俗,身边交往的也都是举止得体,谈吐文雅的人,虽也有尔虞我诈,但还没见过这般泼皮无赖的人。
脏,骂得实在是太脏了!
“早这样不就对了嘛。”林见微志得意满,神采飞扬。
果然,她看的那些话本子,街头巷尾听老婆子吵架骂街,可不是白看白听的,这不就用上了嘛!
两名修士赶忙让开位置,林见微一脚飞快迈入结界,生怕他们后悔,常潮生紧随其后,却被两人横剑拦下。
“二小姐一人进去便够了。”
“是啊是啊,你在门口等着吧。”林见微转头看他,笑吟吟的,还记着他刚才发疯掐自己脖子的仇,狠狠瞪他一眼。
脾气上来,抬手推开紧闭的朱门,反手嘭然将门合上,眼前光影一晃,景物模糊,漫漫风雪中,那一片翠绿色的倩影已消失在门后。
其中一个守门的修者颇为不放心,高声朝殿门里面嘱咐,“二小姐!夫人修为不浅!您千万不要造次!”
完了,若是二小姐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他们不会要受罚吧?
林见微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怪她演戏太投入,失策失策。
常潮生看着紧闭的殿门,朱红色,采集的千年漆树,熬制成桐油,涂抹为这威严又庄重的红。
此时,在这凄清雪景中,萧萧肃肃,天近傍晚,一片颓靡。
他默默退到台阶下,长身玉立,片片酥软的雪花积在肩头,淋了满身,更衬他似雪中沉浮的幽灵,飘飘然不可捉摸,雪花沾上鬓角,美得不可方物。
连他父王那样负心薄幸的渣滓都能让他母亲痴恋成狂,飞蛾扑火,似乎……他会爱上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对。
那样的渣滓没资格跟她放在一起比较!
这世间,没人能比得上她。
……
朱门合上,高墙环绕,笔直耸立的白墙方方正正,圈出一方院子。
大雪簌簌,人迹罕至,院中的花草有些时日无人打理,蔫巴巴倒伏再地上,被厚重的积雪压弯了脊梁。
林见微一步一个脚印,院子正中央摆着一缸青莲,昔日灵气环绕,光华灼灼,如今早结了冰,叶片凋敝,花瓣零落。
走入廊下。
阶前长风四起,卷起积雪,噼里啪啦敲在门板上,林见微停下脚,叩响门扉。
“叩叩叩——”
王添羽嗓音冷淡,从殿内传出,隔着寒雾,似梦一般让人听不真切,“进来。”
推开门。
林见微抬眼看去,室内一片凄清冷寂,暖阁香炉,玉扇屏风,统统都没有,还是富丽的装潢,却平添三分颓败,似华筵散后,人去楼空,徒留残羹冷炙和一个沉浸在昔日繁华梦中的人。
隔着珠帘,绰绰影影,王夫人身形似乎消瘦了不少,拥着软和的被衾斜倚在金丝楠木小榻上,不紧不慢掀起眼帘看她,气势不减。
“你倒是急着来给我找不痛快,在这玉华宫门前说些污人耳目的话。”
窗外天光晦暗,已是日暮,屋内却没有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沉沉一片,两人的思绪便在这明暗交杂过渡的光影中,静谧流淌。
这一对母女,面面相觑。
林见微停在屏风旁边,没再靠近,“他们查到的……是真相吗?”
“若非证据板上钉钉,他们筹谋已久,本君岂能由人拿捏?”王添羽冷笑一声,眼眸中看不见几分愧疚,却有淡淡的厌恶,“说来,你真是让本君讨厌,出生时便天赋平平,长大了还要回来讨债。”
林见微一怔,倒没有被她的话伤到,只是脱口而出,“权势就这么重要吗?”
作为一家之主,浮生岛上的世家,林续站在权势的顶端,哪怕在九州四海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睥睨众生,于夫妻之情、父子之情、父女之情上都淡泊异常。
她看得出来,他将她认回来,也没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所谓父女情深,不过是想借她拿捏住另一派的把柄。
关心她的大哥,林戈,作为少家主,注定了要子承父业,也懂得审时度势,面对从小一同长大,到最后要与自己为敌的妹妹,同样足够薄情。
林扶摇就更是不必说。
在这样一场局面里,有人赢,就注定有人要输,她不喜欢。
所以,她该谋划快点离开了。
“呵。”王添羽冷笑一声,凤眸凌厉,语调依旧冷漠疏离,“你若是尝过失权的味道……又尝尝掌权之后滋味,便不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说罢,她弯起一双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少女,长久的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在多年权势的滋养下,愈发美得威严大气且从容,雍容华贵。
“本君有时候真觉得奇怪,像你这种从丫鬟贱籍里爬出来的人,到底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
林见微眸光一闪,讷讷不言。
本以为原主在这一场闹剧里拿稳了恶毒剧本,便作跳梁小丑,惹人嘲笑讥讽,最后理所应当不得善终,却不料,原来是全员恶人。
可叹可叹。
“行了,本君累了,你退下吧。”她摆摆手想将人轰出去。
林见微却置若罔闻,提着绿萝裙,一步步缓缓走到案几前,脊背挺直,身姿轻盈,慢慢跪坐于蒲团上,抬手掌灯。
刹那间,一灯如豆,烛火昏黄,又一挥衣袖的功夫,排列陈放在墙根底下的灯烛噗嗤燃起火苗,高低错落,灯火葳蕤。
原本冷清寂寥的屋子在她一个法诀下,顿时多了几分生气和融融暖意。
“母亲不必急着赶我走,是阿姐托我来看看你。”
“扶摇?她怎么了?”
提到林扶摇,她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切。
“从秘境出来,我们收到族中传信,马不停蹄赶回来,阿姐方才于大殿上受众亲眷指责诘难,自请罚跪于朝阳殿外,正要听候父亲发落。”
林见微顿了顿,睫毛扑闪,烛火在瓷白的肌肤上拓下一层浅淡的阴影,“母亲若有什么话想跟她说,我可以代为转达。”
王添羽神色一滞,眸中闪过暗芒,淡笑一声,“你就告诉她,雪季结束之后,遥泽朝云谷的万霞海棠该开花了,让她去看看那儿的风景吧。”
“我知道了。”林见微颔首应下,在小案上留下一盏热茶,水雾氤氲,“母亲若没有别的话,天色不早了,我去看看阿姐。”
王添羽没再留她。
少女背身离去。
“唉——”
微不可察,她轻叹一口气,推开纹饰华丽的门扉,风雪呼啸着争先恐后灌进来,卷起珠帘和轻纱,缥缈似雾。
大雪淋满身,她指尖掐一个法诀,飞快出了结界。
这一段冷漠荒唐、相看两厌的母女之情,到此,也算是了结了。
原主已经不在,思索再多也是枉然。
门扉阖上,前尘断绝。
“走了!”她朝站在阶下的常潮生招招手,少年一袭红衣,俏生生的,明艳逼人,似红梅照雪,美不胜收,眉宇之间平添三分冷厉与英气,刚硬又霸道。
两个守门的修士看着她全须全尾出来,心底悄悄松口气,没打起来就好……
“你们说了什么?”常潮生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看得仔细。
“看什么看?”林见微翻了个白眼,看到这张脸便又怒又惧,“她没有对我做什么,倒是你,一言不合就掐我脖子,我还没跟你算账!”
说着,她揉了揉被掐痛的地方,青紫的指印已被施法抹去,但皮肤下残留的隐隐痛感回忆起来还是教她心惊肉跳。
不行不行,太可怕了,她还是得想法子跑路。
上辈子他都能血洗玉山,把林扶摇,王添羽这些人都杀光了,这辈子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错了。”常潮生指尖绕着一簇云雾般的灵力,隔开漫天风雪,似在二人头顶撑了一把伞。
“行吧,勉强原谅你。”
常潮生取出叶子舟,伸出手,欲牵她上踏上法器。
她连忙摆摆手,心里还装着别的事,“不,不用了,你先回落云院吧,帮我看看院子里种的花草果蔬是不是还活着,我要再去见一见阿姐。”
说着,林见微飞快抽出佩剑,翻身而上,朝他招招手,便见流光一簇划破漫天飞雪,最后只剩下小小一个光点,与天地融为一体。
常潮生收回目光,身影一晃,也消失在原地。
……
昭阳殿前。
林见微到时,天色已彻底暗下来,只远远能望见几盏闪烁的灯火,靠近了,光斑变大,才看清殿宇内部灯火通明,从上至下,似一盏流光溢彩的宝塔,照得周遭一片暮空恍如白昼。
那一道清丽匀称的身影还跪在夜雪中。
林见微刚收了剑落到地上,便见一群人围到林扶摇跟前,左右架着她,锁上镣铐,动作毫不客气,也不知想将人拖到哪儿去。
“你们做什么!”她出声呵止,看向人群之外的林戈,急冲冲跑到他跟前,“大哥,他们想将阿姐带到哪儿去?”
“二小姐,您就别插手这闲事了。”高定之将折扇一拍,啪一声合拢于掌心,眸光冷淡,“家主已下令,将她关入幽山无尽狱,三日后,由刑罚阁长老行刑,废其修为,剔除灵根,赶出玉山去。”
“什么?”林见微一惊,看看被人押着跪在地上的林扶摇,一身狼狈,又看看林戈,“大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废修为,剔灵根,几人能熬过这种刑罚?就算熬过来,阿姐日后也再不能修炼了!”
“小妹,母亲你也去看过了,这不是你该管的,回落云院去吧。”林戈摆摆手,示意那几人将林扶摇押下去。
父亲几次三番警告敲打,他太顾念旧情,太容易心慈手软,这一次,千万双眼睛盯着,背后的人已为他扫清障碍,他总不能再让父亲失望。
“可是……”
只这一句,便堵住了林见微正欲喋喋不休的口。
寒酥如雨。
少女掀起眼帘看着这一场精彩纷呈的闹剧,眸光沉沉,描摹过林戈那一张如玉般俊俏的脸,望进那一双弥漫着大雾的眼,轻声一叹,“既如此,那让我送她几步吧。”
林戈没有阻止。
两个修士挟制着林扶摇,她被手脚上的镣铐限制了修为,漫天风雪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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