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捻着帕子轻沾眼角,端得是哀伤怜惜。

苏芩却没有多大触动,甚至私心里觉着才进来时就四处打量眼带挑剔这会儿低头搅帕子的苏苹更真实,更没杀伤力,毕竟直白的能让人一眼看到底!

不过,人设还是得立住,她转了眼神看向身上锦被,不一时便歪倒下去,夹着嗓子:“几时,去的?”做不出悲伤,骤然打击之下的不知所措、哀伤不能自已倒是能装出几分来。

“前,前些日子的事儿,咱家乘船北上,才出发你姨娘就不适应,先时呕吐我还以为是有了身子,盼着你父亲能得子,不成想······”

王氏哽咽,甚至伏低身子,眼看就要趴床沿上,“竟是水土不服,到通州还没来得及下船请大夫,便、便去了呜——”

尾音挑起拉长,真真哽不能言泣不成声。

苏芩越发难受,甚至惶惶不安。

就心理层面而言,梅氏与她关系不大,可苏和光是主角,保不齐梅氏的水土不服就是主角光环克的,一想到自己也可能被主角光环克,哪天成了炮灰,苏芩缩着身子往被窝里钻。

苏苹撩眼皮,见床上歪歪斜斜靠被子坐着的人差点就要支撑不住,扶住王氏劝说:“娘,您就别伤心了,是姨娘自己没福气又不是您的错。”

王氏抬胳膊,借着袖子遮挡拧了她一记,苏苹瞪眼嘟嘴不说话了。

苏芩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外面站着的侍女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尤其是舞墨,很是不忿。

苏芩正纠结要不要掐自己一把挤出两滴泪送人走,就听人转了话音。

王氏拭着泪笑得欣慰,颇有些语重心长:“好在你亲事成了,不必梅姨娘挂心,公主府京城高门,你莫要闹性子,为人妻与在家作女儿是不一样的。”

苏芩低着头蔫哒哒,倒符合了此时的情境。

本就生病精神头不好,乍闻姨娘过世,心里也不知如何哀伤彷徨,王氏不欲多说教却也没忘了正事。

露出为难的神色,先是觑了眼女儿,才前倾着身子斟酌道:“阿芩,咱家才来京城,不大知晓京中各家,你妹妹的亲事还没个着落······”

话至一半,苏苹已经急急打断:“娘,爹不是说过他会上心么!”扯着王氏衣服撒娇,说话时还不忘白床上人一眼。

她才不要在苏芩面前落了下风,而且昨日宫宴圣上提及的宋家五郎,她瞧不上。

凭什么顶替她进京选秀的苏芩都能嫁入公主府,她却只能嫁个武将家的小儿子,还是个没出息的小百户,她哪里就不如······

王氏忍无可忍,拍掉拉扯衣服的手,瞪了女儿一眼,这才笑着转头:“你瞧瞧,也就比你小几天,你都这般稳重了她还没个定性,我怎么能不愁!”

“听说休越和宋家五郎交好,母亲今日托大求你在休越跟前打听打听,昨日圣上提了两家的亲事却没说个准话,我这一晚没睡好提心吊胆······”

才出公主府大门上自家马车,苏苹忍不住嘟囔:“她什么意思,现在后悔······”

王氏一把捂住女儿的嘴按在车座上,低低道:“再不闭嘴,明王府的赏菊宴你就别去了。”

怒瞪受了威胁才消停的女儿,王氏收手,抚了抚衣襟坐好身,微微掀窗帘朝嬷嬷侍女们点头告别,待车夫赶马启程,才放下帘子。

今日并非休沐,只她带着女儿来恪清公主府赴宴,恪清公主当真如传言一般威严端肃,那位传闻农妇出身粗鄙蛮横的驸马娘却是没露面,想来公主也是怕丢人现眼。

倒是这位自出生就被圣上厌恶的庶长子,谦和有礼,看样子好似也不在意自己的妻子是冒充嫡出的庶女,真是难得!

王氏捏了捏帕子转头,见女儿神色愤恨,叹了口气:“你呀······”

平日里再如何看不惯梅氏、如何与苏芩闹,那都是在自家,她管着后宅只言片语都漏不出去,可今儿是恪清公主府,如何能那样口无遮拦没眼色。

“你说说,让公主府侍女觉着你们姐妹不和对你能有什么好?她都成亲了往后一辈子也就那样,名声好坏对她能有什么影响,你非得要她的强?”

苏苹恼得手里的绢帕都快扯裂了,坐直了身子嚷嚷:“那她问那话什么意思,当初求着闹着要进京选秀,现在被圣上赐给那人后悔了?觉着是替我挡灾了?”

王氏扬手,到底没舍得打下去,拧了女儿肩膀一下,低低道:“你小点声,外头都是人······”

她心里也恼的很:是你自己乐意的,现在倒反过头来追问我女儿当初明明想进京为何临出发前后悔,怎的,觉着该是我女儿嫁给那帝恶子不成?

不过什么意思现在都没用了,事成定局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你是庶出,不过占了长字应召入京选秀而已。

王氏庆幸了一回,看着依旧不服气的女儿,愁得直叹气,眼前这个冤家是她亲生的,怎么就教不明白呢!

“别多想了,京城不比旁处,你要谨言慎行,若坏了名声,别说你瞧不上宋家五郎,怕是再有个遭圣上厌的人也不会娶你。”

“就知道宋家五郎······”苏苹的声音在亲娘的怒瞪中弱了下去,心里的不忿却是没熄灭,手里皱巴巴的帕子已经团得看不出原样。

王氏却是暗自思忖,这个庶女好端端的问起她女儿当初不乐意进京的缘由,甚至都没多问几句亲娘的生前事,是在京城知晓了什么还是起了旁的心思?

回家才进门,王氏直奔主院,叫了管事娘子进屋,还令贴身丫鬟去屋外守着。

一通吩咐,又是闭门关窗,看得苏苹一愣一愣,刘大壮家的也是忐忑不安。

原本见主母才从公主府回来就叫自己进屋,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喜事儿能得赏,喜滋滋进屋。

这会儿却是提心吊胆,笑意也落了下去。

“太太,可是有要紧的事交代奴婢去办?”

王氏心里不大欢喜。

她一向不喜欢太过精明的人,就像这刘家的,察觉不对劲儿便先一步开口,虽是表忠心可也是试探,太过伶俐忒会察言观色了!

本想远着,后面置了庄子将人派去管,可现在怕是一时半会离不得人。

王氏瞪了眼女儿,佯作苦恼:“还不是这冤家,我想着往后你跟着她,日后去了别的府上我也放心,不然这性子哪能成亲当人儿媳。”

不是坏事儿!

刘大壮家的重新展开笑脸奉承:“看太太说的,大小姐性子好,老爷现在又升官了,往后亲事定是京中大户人家,奴婢瞧着还有更大的福气呢。”

“别的倒还好,就是她跟前没个周全人······”女儿现在排行变了,丈夫也勒令全府下人改口,不过王氏当没听见刘大壮家的喊大小姐,自妆奁中拿出一枚镶了红玛瑙的银戒递了过去,“你一向周全,跟着她我才放心,你当家的我准备调到门房上去。”

刘大壮家的满脸喜意,跪地感谢:“能得太太看重已是奴婢天大的福运,太太放心,奴婢定不让人欺负了大小姐去。”

王氏轻笑,瞥一眼女儿示意扶起人,将戒指塞了过去,“拿着吧,我这屋里的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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