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为什么还不停?

天和地的边界模糊了。只有雪白浑厚的毡布,狂风中翻卷着四角,将一切都包裹起来。于是远处焦黑的山脊、坍圮的城墙、枯树、尸山、城中依旧不灭的灯笼……都被刮去了轮廓,只剩下茫茫的白。

又是这个梦。

他已经不觉得意外,只是等。

雪砸下来,轰然四散。那些从帽盔上倾泻而下的东西,像瀑布,溅在脸上,说不上痛,却很沉,每一下都让牙关发酸,脑中嗡地一响。奇寒中体温飞快消散,很快,所有的感知都被冲毁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等多久,只知道,等自己也被吞没在大雪里,这样的折磨就到了尽头。

但他只是挣动手指,扯开披风,将雪抖落。

让天地间还剩下一枚顽固的黑点,驻守在这里。

——我不愿意睡去,也不甘心就这么醒来,我还没有……还没有……

呼呼——呼呼——

……

来了。

瞳孔缩紧,他看到那座高台。它借着山势升起,断壁残垣中,兀立在暴雪中,仿佛向他回以静默的注视,却有着异常决绝的力度。

那一刻,他心中剧颤,向着高台狂奔过去。

短短百步里,一道蓝衣的影子,已穿过大雪,登上高台。起初是走,越来越快,衣袖和黑发一同翻涌,银蓝冕服上,雪光激荡,整个人化作一阵晶莹凌厉的风。

看不清面容,听不见声音,却有一种激愤悲凉的心绪射中了他,是眼见着弓弦渐满。他一定曾和对方悲喜与共过,才会这么清楚对方的选择。

风或有低徊眷恋时,但它绝不会回头。

蓝影飘然坠落。

他想起来了,无数次在梦中见过,风雪坠楼人!

“别走……殿下!”

那么污浊的雪,他怎么舍得让蓝衣坠入雪中?

来不及多想,他一跃而起,双臂展开,稳稳地截住了那道蓝影,那么轻,却让胸腔都在震颤。冠冕掉落,对方冰凉的黑发沿着他甲胄散落,落满了雪,化作一泓凄凉的光河。

“我回来了,殿下!”他牙关打颤,这样的距离,却让他涌起刻骨的思念,只想用力看清楚这张脸。可蒙尘的故镜里,盛着一道随时会被惊扰的影子,得格外小心擦拭才是。

他展开五指,僵硬地抹去对方发上的雪,一点点挑开黑发,手掌却猛地一颤。

血肉模糊,白骨支离。

哪里有半点熟悉的轮廓?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骷髅的边缘,一缕缕黑气萦绕,残存的血肉再度融化,从他指缝里漏了出去。就是世上最残酷的邪术,也不该有这样的手段。蓝衣颤抖,脊背处骨骼耸动,是痛极了却叫不出声吗?

那一刻,他死死抱着这道身影,抚摸着对方单薄的脊背。骷髅仰望着他,残存的淡红色唇角一翘。

“烽夜,故地重游啊。”

“是我!是谁把你害成了这样?”

“我是谁?”

“当然是……不对,我怎么……”呼之欲出的名字,却像锈死在口中,他焦急而恐惧,“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不可能忘了你,我一直在找你。”

对方轻轻道:“你背誓了,所以不记得了。一切都结束了,剩下的是我的路,你走吧。”

“背誓?”

像是受了极严厉的斥责,他身形一震,怀中人就在这一瞬间,彻底变成了一道影子,从他怀抱中漏了出去。

影子……

他脑中剧痛,很多散乱的记忆冲刷着他,留下的只有恨。

这场恶心的雪,为什么还不停?

高台冥冥,城池幽幽,风雪茫茫。

“我到底做了什么?”

影子变得很冷淡:“你该醒了。再靠近我,我会变成你的噩梦。”

他沉默,又道:“可你还在雪里,还没找到出去的路。最后一次,让我带你走,好吗?”

影子笑了,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它的身体灰黑模糊,停在他身上的目光,却亮得发寒。

几个字落在耳中,又被风吹散了。

“你自找的。”

他如愿抱住这道影子,解开甲胄,把它小心藏在胸怀间,向风雪的尽头走去。

“外面很吵,”影子道,“我能牵住你的手吗?”

他摊开手掌 ,有纤细的指影搭在掌心,就这么踏出雪帘——

烈焰滔天,属于战场的声音灌入耳中,他的师门兄弟,同袍战友,血战力竭,以刀剑支撑着身体,在热浪中向他回头。

“您回来了?首座!”

“太好了,雪练祭坛破了,这一战终于有转机了,舫主正在等您!”

“这一战的死伤实在惨重……兄弟们已经……”

人声鼎沸中,影子的声音轻轻响起:“是好梦么?单烽。”

单烽预感到什么,颊上肌肉狂跳,五指却已抬起,一股极其森寒怨毒的力量呼啸而出,黑影笼罩了面前的一切,那些熟悉的身影,就在这一刻,化作了猩红的粉末。

炼影禁术,血肉泡影!

“仙盟急报!羲和舫烽夜首座,串通雪练妖邪,白塔湖一战,杀了羲和百名精锐,把自己一脉的弟子都屠光了!”

“竟有此事?和雪练为伍,炮制雪害,必遭天谴!”

“他一个火灵根,怎么会和雪练勾结在一起?水火不容,背后莫不是有隐情……”

“隐情?呸!嫉妒呗。他真火都灭了,羲和顾着同门旧情,待他不薄,他却转投雪练,真是狼子野心。”

“单烽背靠羲和舫,为非作歹的时候还少了?雷陵池,他烧的,慈土州的不空圣僧,听说也死在他手里,可谁敢多说半句?天道好轮回啊!”

“真是个魔头啊。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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