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依洄定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惠宣:“妈妈,今天安排这顿饭,是什么意思?”
“依洄,你听我说。”周惠宣抬臂,试图将女儿拢近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在申城。你还在读高中,需要人照顾。”
“一段时间是多久?”岑依洄刨根究底,“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你要去哪里?”
“我不确定,依洄。”周惠宣冷静宣布,“你暂时得跟你爸爸生活。”
“又是这样!”岑依洄甩开母亲手臂,气势汹汹控诉,“你每次都是直接通知我,从不给我选择机会。”
可她到底才十六岁,愤懑很快化为翻江倒海的委屈,嗓音渐弱,忍不住溢出哭腔。
岑寅跃望着多年未见、已然陌生的女儿,脑海中还是她儿时被老师逼着边哭边练芭蕾的模样。他客套地起身打圆场,让母女俩先内部统一决定,再坐下一起商量。
满桌鲜灵灵的菜,一筷未动,就让服务员撤了下去。
周惠宣深知岑依洄听话懂事的性格,等她哭累了,牵着她回到下榻酒店。
红色制服、戴白手套的门童拉开轿车后排门,一眼注意到眼睛浮肿的少女。少女微微颔首,似乎在走神,经母亲提醒才下了车。门童认出,眼前两位是行政套房的长包客人。
“周女士,陈俨先生刚才来找你,正在一楼廊吧等候。”门童抬臂指引,“这边请。”
岑依洄看到母亲又要伸手牵她,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手一缩躲开了。被拒绝的周惠宣显然同样诧异。
这栋酒店位于黄浦江畔的核心地带,文艺复兴风格建筑外观一时让人分不清是在申城,亦或伦敦纽约。诸多游客在酒店门口拍照留念,门童习以为常。周惠宣无声看着女儿,岑依洄与她对视,涌动的江风吹来游客们的欢声笑语。
“惠宣,依洄,你们站在酒店门口干嘛。”不知何时走出旋转门的陈俨,眼神快速掠过岑依洄沉默的表情,“回房间聊吧。”
岑依洄率先移开目光,闪身进入酒店。
门童目送少女的背影踏入酒店大堂,她走在水晶流苏吊灯下方,像一个瑰丽将醒的梦。
进了行政套房,三个人坐在套房的会客桌,架势仿佛有一场商务谈判。岑依洄已经冷静下来,她语气平和地打开话题,只是混闷的嗓音泄露了刚才的情绪失控:“妈妈,你要去哪里?”
“洛杉矶。”周惠宣顿了顿。
岑依洄瞥了眼陈俨。那个男人的眼角眉梢透露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精明气,她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美国那么远,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呢?”
周惠宣嘴唇张开,却迟迟说不出具体时间。
反倒是陈俨,挨着周惠宣坐下来,贴心地扶着周惠宣的腰,“你现在注意身体,不能累着,我和依洄解释。”
“不用。我会解决。”周惠宣轻轻拂开陈俨的手,“陈俨,你先回去,让我和依洄单独待着。”
陈俨笑笑,起身识趣地退开,反正他的目的已达成。在游轮晚宴上,他就看出岑依洄这个小姑娘聪慧。三言两语点拨,想必小姑娘已经知晓,周惠宣怀孕了,打算赴美生子。
反正早晚要知道真相。陈俨心安理得。
一股诡异的沉默蛰伏在房间,岑依洄只觉荒诞,她母亲竟然要在三十八岁的高龄为陈俨生孩子。什么样的荣华富贵值得母亲冒如此风险?她着实难以理解。
长久以来支撑岑依洄的某种信念,犹如被抽调横梁的积木叠塔,晃晃悠悠,岌岌可危。
周惠宣养了岑依洄好几年,若不是陈俨明确并极力反对,周惠宣并不愿舍下依洄那么乖巧出挑的女儿。
可是陈俨用生育机会当作条件。
周惠宣从前交往的富豪,包括梁世达,恋爱前期便明确地开诚布公,声称没有再生子的打算,不会与她有后代。即使结婚,周惠宣得到的财产也相当有限,全凭对方心情施舍。
但如果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一切都不同。她相当于拥有一份真正绑住陈俨的保险。
诱惑实在太大,周惠宣无法放弃,所以只能放弃岑依洄。可人心再硬,也是肉做的,周惠宣自打做了赴美的决定,心头就蒙上一片挥之不去阴影,她私心瞒着岑依洄自己怀孕的事。
岑依洄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去美国?机票买了吗?”
周惠宣:“一周以后。”
岑依洄算了算日子。办签证、联系美国孕妇服务机构,应该都是更早以前就着手操办的事项。
暮色降临在黄浦江面,岸边的游人悠然漫步,两岸五彩斑斓的光芒倒映江中,随水波摇曳。江面游船来来往往,交织成一场璀璨的光影盛宴。
岑依洄坐在高层落地窗边的沙发,她的背面,是如梦似幻的水域图景,“知道了。我该什么时候搬去爸爸家里?”
“不急。”周惠宣察觉空气中有根无形的线断开,她下意识快速抓住岑依洄的手,迎着女儿不解的目光,“这周还和妈妈住一起。今晚要不要睡一间房?我们母女好好聊天。”
岑依洄顶了一张遗传自周惠宣的漂亮脸蛋,温柔却不容置喙地抽回手。这个举动,无疑代表拒绝。
“妈妈,我习惯了一个人睡觉。”岑依洄终究不够决绝,性格藏了几分周惠宣没有的心软,她补充道,“你帮我报的法语全日班,明天开课,所以晚上要早点休息。”
周惠宣只能作罢。
-
一周的时间眨眼间流逝。
岑依洄上完一整天密集的法语基础课,瘫在沙发上不肯再动。周惠宣绕到她身后,抬手帮她捏肩膀:“你爸……岑寅跃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
“哦,那我到时直接搬过去。”岑依洄拿起手机,再次确认地址。
离别在即,周惠宣轻声道:“依洄,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去洛杉矶。”
“我知道呀。”岑依洄朝后仰起脸,与周惠宣对视,“我请半天假给你们送机。”
周惠宣嘴角扯出一丝笑:“会怪妈妈吗?”
“会。”岑依洄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一点都不想回爸爸身边,他们也不会让我报考法国的舞蹈学校。但你身不由己,我理解。”
周惠宣绕到沙发前弯腰,捧着女儿的脸郑重承诺,日后申请法国舞蹈学校的资金,以及所有学费,全由她承担。
岑依洄只是笑笑,“很难考的,考上再说吧。”
送机那天,岑依洄带着法语课本,直接从语言培训班赶往机场,路上堵车耽误了时间。一进机场大厅,远远就望见周惠宣翘首以盼、焦急等待的表情。
目光捕捉到岑依洄身影,周惠宣挥了下手。
岑依洄朝母亲的方向跑去。恍惚中,周惠宣想起当年女儿独自从申城出走到深圳的壮举,当她接到警察电话抵达罗湖口岸,岑依洄就是这样跑着扑进她怀里。
周惠宣一把抱住岑依洄:“以为你不来送妈妈了。”
“外环发生追尾车祸,堵了一阵。”岑依洄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赶上,早知道坐地铁。”
周惠宣闭了闭眼,手臂不由地收紧。
最亲昵的母女,此刻相顾无言。半晌过后,岑依洄就着拥抱的姿势,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妈妈,你该进安检了,陈叔叔在哪儿?”
周惠宣道:“他已经先进里面的休息室。”
“哦,你到了美国,要注意身体。”岑依洄瞥了眼稀稀落落的值机柜台,再次提醒,“该进去了。”
周惠宣慢慢地松开岑依洄:“安心念书申请学校,有事打我电话。”周惠宣想再承诺一句,等到时间合适,我会接你回身边。但没有十足把握,她没说出口。
岑依洄陪周惠宣到安检门口:“妈妈,再见。”
安检口围竖了不透明玻璃做围挡,周惠宣的护照里夹着登机牌,到了转角口,停下脚步回头看。恰好望见岑依洄转身离开的侧影。
其实岑依洄没有立即离开机场。
她怅然若失地坐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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