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雪霁便担着木桶去河边打水。

她避开牧民们聚集的帐子,避开牧民们常去的河滩,走到更远的河流下游提了两桶水,担在肩上返回。

雪霁跛足单薄,未做惯此等重活,担着两桶水走走歇歇,之前磨破的肩膀再次渗出血痕。

放下水桶,雪霁往已经缝了厚实垫肩的肩上又垫了厚布,重新挑起担子前行。

天色明亮起来,后方走来带着孩子的妇人,雪霁赶忙避让。

大嗓门的妇人正在训斥孩子:“让你调皮,跌在粪上弄那么脏,不得不到下游擦洗,今天取的水都不好了,回去揍死你。”

“不怪我。”孩子被妇人推搡,心中害怕,一眼看到雪霁,马上指着她道:“怪她!她哥哥触怒了神明,她也被神殿赶出,是他们让我倒霉的。”

雪霁一惊,她离开神殿时神师并未阻拦,并非被赶出来,怎会有此流言?

正要开口辩解,妇人已拎起水桶向她泼来,伴随大骂:“你们这些触怒神明的不敬者,离开这里,滚呐!”小孩也捡起石头不断砸向雪霁:“滚,滚。”

雪霁浑身湿透,被砸破额角,血顺着眼角流下,不再辩解,担着担子在骂声中加快脚步。

乔渊满面脓肿疼痛不已,整夜不能入睡,直到天将明时才昏睡过去。

待睁眼,便见到雪霁用巾帕包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来,手中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

乔渊看着几乎遮住雪霁眼睛的巾帕,目露迷惑。

“刚洗完头,怕风吹得头疼,裹得严实了些。”雪霁瞒过额角受伤之事,将有安神成分的汤药端过去:“乔大哥,喝药了。”

乔渊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雪霁接过空碗,又在盆中捞起巾帕拧干,俯身掀开覆在乔渊身上的薄被。

乔渊扭过身体,雪霁细心避过脓肿,用温热湿巾轻柔擦拭乔渊后背,手指触到高热体温,雪霁一阵焦虑:反复高烧不是好征兆……

仿佛感受到雪霁的焦虑,乔渊沙哑着声音问道:“这病好不了了?”

“没有的事。”雪霁大声反驳。又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怕乔渊乱想,道:“乔大哥,这病像是从牲畜身上传来的,我对此懂得不多,想要请人过来看看……”

“传染?”乔渊立即推开雪霁。他浑身疼痛烧得厉害,手上失了控制,将雪霁推得踉跄两步,自己也倒在床上大口喘息,边喘边道:“你离我,远一点,以后,不许,再靠近。”转眼又出了一身虚汗。

雪霁眼眶一热,柔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请人看过才知道究竟是不是。乔大哥不必忧心,好好休息。”

在雪霁温柔的声音中,药效发作,乔渊沉沉睡去。

雪霁重新给乔渊擦拭过身体,掖好被角转身离去。

这里的牧民对两人十分惧怕厌恶,雪霁不敢在此求医,走出老远才向人打听哪里有更好的大夫。

草原辽阔,天色将暗时雪霁终于赶到另一处牧民聚集地,路遇几个牧民兴奋交谈:“这兽医真厉害,用绳子就治好马匹的膝盖脱臼。”

“马绑着绳子从坡上跑下来的时候狂蹦乱跳,几次下来居然脱臼复位又能照常行走,真是长了见识。”

“兽医当然厉害,据说以前是王庭的大夫呢。”

王庭的大夫?雪霁精神一振,赶往山坡。

昏暗天色中,一人解开系在笼头嘴铁环上的绳结,雪霁上前道:“大夫……”

那人回头:“今日已晚……”

话未说完,双双愣住,互相看对方眼熟——这兽医竟是那名报复乔渊、后又被卓沫目抽打的王庭大夫!

“诶呦,是你!”大夫认出雪霁,刺溜躲到马后,喊道:“我已经不在王庭了,放过我!”

雪霁忙追上去:“不是的,您听我说……”

两人围着马一追一逃,半天才弄明白事情原委。

雪霁递去沉甸甸的荷包,大夫不肯收:“你救过我,这钱我不能收。”

“您也救过我。”雪霁执意奉上荷包:“今日已晚,还要辛苦您出诊,请收下诊金。”

“不能收,不能收。”大夫连连摆手:“在王庭呆得久了,蝇营狗苟,并非医者初心。那日之后我才醒悟,如今脱离王庭给牧民和牲口治病,总算做回有用医者,身心舒畅,还是托你之福。你要是再塞钱,我可就不去给你哥哥看病了。”

牧民牵来一匹最好的马借给大夫,大夫带着雪霁快马加鞭,赶在前夜返回。

离得老远,两人便看到许多牧民举着火把团团围住一座帐子。

大夫勒住马,惊异道:“那里怎么了……”

不等大夫说完,雪霁已从马上跳下,拖着跛足飞奔向帐子——乔大哥还在卧病!

愤怒的牧民持着火把围住帐子,大声嚷道:“触怒神明的人,滚出来!再不出来就放火烧了帐子。”

雪霁冲进人群,在帐前转身:“我哥哥没有触怒神明!如果汉人在祖地动刀兵就会触怒神明,那大单于遇刺时,我哥哥就应该袖手旁观任由大单于死在刺客手下吗?”

乔渊高烧昏迷不醒,牧民们来时也无甚知觉,直到雪霁和牧民们争辩,乔渊才骤然醒来。

他烧得浑身疼痛不能言动,挣扎着摔下了床在地上匍匐,还没爬到帐门口,又昏了过去。

帐外,黑暗中有人对雪霁喊道:“少狡辩。你哥哥在祖地动刀兵,又不止救大单于那次。”

这里的人怎会对祖地发生的事情如此了解?

“是,是不止救大单于那次。”雪霁点头:“我哥哥还救了耆善居次。”

“天地所生、日月所置西戎大单于亲口所封,我哥哥是‘西戎第一勇士’;亲口承诺,让我跟随在神师身边修学;神师善待大单于送到他身边的人,允我出神殿照顾哥哥,临别时还赠了金豆给我哥哥治病。”

雪霁取出金豆子放在手掌上,火光映照下,金豆色泽深重赤黄,雪霁用指甲在上一划,便出现浅浅痕迹,是十成成色的纯金,非寻常可见——人人都知神师最爱金子,有这样的收藏倒是不足为奇。

“我有此为证。”发声那人躲在黑暗中,明晃晃的火光刺目,雪霁看不清是谁在说话:“不知是谁在传播我哥哥触怒了神明、我被神殿赶出来?如此说法可有证据?”

少女接连追问,明明灭灭的火光映着她如水的眼波,熠熠幽艳,眼神却坚定如水下磐石,坚韧得出乎所有人意料。

举着火把的牧民们没了言语。

“你哥哥都是满身脓包,这样的怪病还要什么证据?”躲在黑暗中的人叫道:“这是神明降下的惩罚,他是被神明遗弃之人!大家都会被他连累!”

最后一句话点燃了牧民们深藏心中的恐惧,惶恐之下,有人开始哭泣:“我不想被神明遗弃……”

“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平息神明的愤怒。”躲在黑暗中的人高喊:“烧死触怒神明的人!烧死他!”

在他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起来:“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喊声变成整齐划一的节奏,牧民们举着火把向帐子围拢。

雪霁张开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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