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助理的话,吕梧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原本还乐呵的表情顿时收起,牙关咬的嘎吱作响,“大哥,这事该不会真的是郭守阳那孙子做的吧?”

似乎是郭守阳和吕家的关系不浅,吕梧气的呼吸都粗重了好几分,“他这么做,就不怕遭雷劈,遭报应吗?”

吕松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片刻后,他牵起嘴角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怎么看怎么都透露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轻的不仔细听都快要听不到,“如果真是他……那只能怪我们眼瞎,帮错了人吧。”

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那时的吕松刚刚大学毕业不久,进入自家的公司从基层实习,吕梧还在念高中,妹妹吕诗慧只是一个小学生,他们的父母也还在世。

那年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冬天,虽说常言道瑞雪兆丰年,可对于处在华国西南方向的边南这个省份来说,冬天下太多的雪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事情。

农村到了冬天就没有什么收入了,十月下旬采完最后一次冬茶,会进入到无所事事的状态。

可这年的雪下的太早,冬茶才刚刚开始采摘,茶树就被连下了三天的大雪给压弯了,茶叶也有九成以上都被损毁。

那时也有年轻人出门去打工,却不似如今这么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是靠着这山上的茶叶过活的,树被毁,没有了收入来源,这年的冬天,势必无比艰难。

但在村子里的其他人都试图紧衣缩食的时候,郭守阳的父亲郭展华拖家带口的来到江城,找到了吕家父母。

见面的第一时间,他就直接和老婆孩子一块跪了下去,苦苦哀求吕家父母能够帮一帮他们,给他们提供一份工作,郭展华跪在地上发誓,只要能够挺过这个冬天,他此后任劳任怨随意吕家驱使,用一辈子来报答他们的大恩大德。

这个时候的吕爸爸和吕妈妈创业已经小有成就,成立了一个小公司,底下有三个服装加工厂。

郭展华的母亲和吕妈妈的母亲是堂姐妹,郭展华比吕妈妈小上几岁,以前她没有来江城的时候,郭展华经常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

吕妈妈心善,就留下了郭展华一家。

郭展华和他老婆都是没怎么念过书的,也不可能到公司里面去担任什么重要的位置,所以吕妈妈就把郭展华和他老婆安排到了制衣工厂,虽然和其他员工都一样是在流水线上工作,但开的工资却比其他员工要高很多。

吕妈妈还给他们一家安排了房子,没有收他们的租金

,让他们安心住着,又多掏了钱把郭守阳安排进了吕诗慧念书的小学。

郭展华见识到了江城的繁华,也意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他在流水线上干了一年后被吕妈妈提升成了小组长,工作没有那么忙,工资也增加了,于是他报名了一个夜校,每天下班后都去学习知识,充实自己。

吕爸爸和吕妈妈都很欣慰郭展华的这一选择,在他学有所成后,就把他从流水线上提了出来,安排到了公司的市场部,让他从一个小员工开始做起。

郭展华拼尽全力抓住了一切向上爬的机会,工作起来又十分卖力,再加上他和吕妈妈又是亲戚,吕爸爸和吕妈妈对他一直都很是放心。

后来公司越做越大,郭展华还分到了一些股份,一跃成为了公司里的郭董,吕爸爸吕妈妈弥留之际,还曾拉着郭展华的手,拜托他帮忙照看吕松,吕梧和吕诗慧三兄妹。

而郭展华的儿子郭守阳在江城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他们一家彻底的摆脱了泥腿子的命运,郭守阳大学念的金融,毕业后也进了公司的市场部。

郭展华曾经在这个部门干过很多年,在他的帮忙下,郭守阳很快就上手,如今刚刚三十出头的他已经成为了市场部的经理,年薪百万。

而郭展华手里拿着股份,每年的分红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当年如果不是吕爸爸和吕妈妈心善收留了他们,郭守阳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打工呢。

如果祖坟这件事当真是他们家所为,那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怪不得吕梧如此气愤。

只不过,言晰却从始至终都很淡定,“没事,穿心煞已解,原本怎么样伤害你们的全部都会反噬回去。

只不过,能够布下这样一个穿心煞的,自然也是懂风水玄学的人,阵法被破,反噬自身,难免郭守阳狗急跳墙再去找那布阵之人,还是要给吕家人一些保障才行。

先前是言晰一直在他们身边,有他保驾护航,自然不必担心,但如今回了江城,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言晰就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了。

于是言晰信手画了几张符纸,递给吕松,“拿去分一分,贴身收着,短时间内你们的安全不会受到威胁,后续有问题再来找我。

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惊喜,吕松连忙就又要给言晰转账,言晰按住他的手拒绝了,“你已经给了很高的酬劳,这几张符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

吕松一改方才的愁容,笑眯眯的,“太谢谢言大师了。

他安排了车子,把言晰送到了家楼下,看

到言晰回到家,站在窗户旁边冲他挥了挥手,他这才离开。

“言晰,言晰,你回家了吗?”王铎知道言晰今天回江城,言晰刚把行李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浴室洗澡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起来,王铎的声音急不可耐,“你这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我真的好无聊啊……”

隔着屏幕,言晰看到王铎百无聊赖的趴在沙发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言晰颇有些好奇,“你没有出去玩?”

按理来说,高考完放假了,王铎应该和那群富二代玩疯了才对,什么上山下海,飙车冲浪,那不得一一都体验一遍?

王铎翻了个身,蔫蔫的,“我现在不乐意和沈傲他们玩,之前黄骏宙出了车祸,我爸就把我的跑车没收了,甚至还限制了我的零花钱。”

“沈傲他们出国旅游去了,玩来玩去也就是那些花样,没意思的很,”王铎一张大脸凑到屏幕里,眼睛里面闪着星光,“你什么时候再去摆摊算命呗,带我一块。”

言晰那神秘莫测的手段,他只要学上一成,岂不是帅呆了?

“最近不打算去摆摊了。”言晰轻轻落下一句话,王铎却瞬间炸了毛,“你不去,那我怎么办?岂不是没有热闹可看?!”

不等言晰回答,王铎又很快的哄好了自己,“不过也没关系,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也带我一起呗。”

言晰无奈笑了笑,说着自己的计划,“我打算去考个驾照。”

没有车的话,出行还是不太方便的,但这个世界想要开车就必须先得考个驾照才行,言晰现在手里的钱买辆车绰绰有余,考驾照就势在必行了。

“别呀,那天多晒呀,而且好无聊,”王铎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我教你呗,只要你学会了,驾照分分钟给你拿到手,根本不用花那个冤枉时间去考。”

言晰在网上查过考驾照的流程,一共有四个科目,一整套流程考下来的话,确实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他略一思索,点头应了下来,“可以,我请你吃饭吧。”

“好!”王铎立马答应,仿佛生怕言晰反悔似的,“明天我开车去接你。”

——

半个月的时间不在公司,事情堆积了一大堆,吕松只挑了最为紧急的处理,也一直干到了后半夜去。

在他处理公司事务的这半天时间里,他安排人下去调查了一下近期郭家的情况。

郭展华早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他现在基本上已经不管公司的事务,就在家里拿着分红养老,时不时的逗逗孙子什么的,日子过的可叫一个潇洒

但就在半个多月之前,郭展华晚上带孙子在小区里玩耍的时候,却突发意外晕了过去,小区里的居民好心替他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到了医院。

随即传出一个噩耗:

——郭展华得了尿毒症,已经是晚期。

如果不及时进行肾移植的话,他必死无疑,可如今他年纪大了,有一系列其他方面的基础病,他有很大的概率没有办法活着走下手术台。

而郭守阳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没睡醒,没看清楚脚下的路,一头从楼梯上面栽了下来,脑袋撞在了楼梯的棱角处,当场就见了血。

他及时被送去医院进行了抢救,保住了一条命,但脑组织受伤严重,现在还在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郭展华的妻子吴芳在丈夫和儿子接连住进医院以后,受到了打击精神有些恍惚,做饭的时候豆角没有做熟,孙子小杰,儿媳妇林海珠,连带着她自己全部都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而且因为吃的有点多,三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脱水,溶血反应,林海珠和小杰经过洗胃治疗以后症状有所减轻,吴芳还在进行着血液净化的治疗。

而且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一天之内发生的,未必太过于巧合。

除了因为穿心煞被解除遭到反噬以外,吕松想不出其他任何的原由。

他低下头,伸手捏了捏有些发酸发胀的眉心,把助理拿来的资料放到了一旁去。

在他的记忆里,郭展华这个长辈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样子,手里拿着股份,也一直站在他这一边,到了退休的年纪就乖乖回家养老,没有表现出半分对权力和钱财的渴望。

而郭守阳虽然比他小个十来岁,但他们俩却很有共同语言,因为弟弟和妹妹并不管理公司只是拿分红,吕松有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和他们说,就会选择和郭守阳沟通。

而每一次,郭守阳也都会提供很好的情绪价值,在管理公司上面也帮助他良多。

吕松一直对郭家父子很信任。

一开始言晰告诉他是他们所熟悉的人,在他们家祖坟布下了穿心煞,目的是用他们一家的命来转移巨额财富的时候,他怀疑了一圈的人,却始终没有怀疑过郭守阳父子。

不仅仅是因为当年他的爸妈给了郭家父子帮助,更是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郭家父子一直以来的表现。

老话不是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吗?

吕松想不明白,郭家父子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依靠他们家,怎么就能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来呢?

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那张薄薄的纸,却突然,吕松心脏猛然一跳,骇得整个人僵硬成石头,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言晰说过,这穿心煞是十几年前就已经布下的,慢慢的等着大树长出树根,穿透棺材,他们一家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所有的财富都转移到那布阵之人的身上。

也就是说……在郭守阳还在念书,郭展华刚被调到市场部的时候,就已经布下了这一场针对他们家的死生大局。

而在这接下来的十几年的光阴中,这父子两人一直都是在演戏!

一演就是十几年啊,多么可怕的定力,多么歹毒的心思……

吕松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就想要掏出手机给言晰打电话,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现在时间太晚了。

“罢了,这么晚就不打扰言大师了,明天早上再说吧。吕松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机。

因为一起住了半个月,吕松知道言晰平时都是早睡早起的,吕松特意定了个七点的闹钟,醒来后来不及洗脸刷牙,就直接拨通了电话。

言晰刚刚晨跑回来,“吕总?

“言大师啊,是这样的……吕松把自己昨天调查到的郭家父子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应该就是他们弄的那个什么穿心煞,如今郭家父子都在住院,我作为领导和亲戚,按理来说应该是去探望一下的。

“你说……我要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试探试探?

言晰略一思索,轻声开口,“都可以,这是你的家事,你想怎么处理都行。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言晰既然已经解决了穿心煞,那么这段因果也就已了,至于郭家父子二人和吕家的矛盾,言晰是不太想参与进去的。

“好,我明白了,谢谢言大师。

吕松让助理买了些华而不实的礼品,提着去了医院的住院部。

郭家也算是比较有钱的,所以住的VIP病房,郭守阳还在昏迷中没有醒,吕松就去了郭展华那里。

“郭叔,吕松一脸惋惜的推开了病房的门,嗓音沉痛,仿佛是自己的父亲重病住院了一样,“没想到你病成了这样,我现在才得知消息,做晚辈的真是不应该。

上一次吕松见到郭展华的时候,他穿着休闲,一身儒雅,全身上下充斥着书卷的气息。

此刻的他躺在病床上,面颊凹

陷,头发脱落了许多,剩下的也都是斑驳不堪,那双历尽了沧桑的眼睛变得无比浑浊,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不过短短大半个月,他好像苍老了几十岁。

看到吕松面容的一瞬间,郭展华似乎被吓懵了,他哆哆嗦嗦的伸出骨瘦如柴的右手,“你……你……你没死?!”

半个月前,吕松突然把公司里的事情交给了经理人,说是要带着老二老三全家一块出国旅游。

郭展华一听就知道这话完全是编的,吕梧还在另外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能不能请得了假还不好说,吕家那几个小辈都还要补课的,尤其是吕梧的大儿子,开学要上高三了,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可能跑去旅游。

而且按照他对于吕松的了解,吕松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最近公司里的事情很多,他怎么会如此匆忙的把公司里的事全部都交给一个经理人来打理呢?

因此,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郭展华和郭守阳父子俩无比的高兴。

当年指导他们在吕家祖坟上种下两棵松树的大师曾经跟他们说过,两棵树长成差不多要十来年的时间,算一算的话,似乎就是最近了。

郭展华猜测,应该是吕家全家的身体都出现了状况,这才导致他们没有办法正常的工作上学。

公司里面当年跟着吕家父母创业的,基本上都已经退下来了,吕松和吕诗慧兄妹两个又完全不管公司的事,只要吕家人死绝,根据那阵法的影响力,吕家的公司轻而易举就可以被他们父子俩把握到手中。

郭展华激动的当天晚上就和儿子郭守阳喝了个尽兴,似乎已经看到了大权在握的未来。

可他们只高兴了没两天,自己家却接二连三的出了事。

郭展华的尿毒症很严重,为了防止再继续刺激他,他的妻子吴芳隐瞒下了儿子,儿媳妇和孙子出事的事情,告诉他儿子郭守阳之所以没有办法来医院看他,是因为公司太忙了。

所以郭展华一直以为吕家人早已经死绝,自己的儿子接手了公司,一想到自己家已经掌握了这么大的一笔财富,郭展华就觉得自己的病都不是什么问题了,他一直在积极的做治疗,等待找到合适的肾源以后做换肾手术。

可哪曾想,吕松竟然会突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面前。

太过于震惊,让郭展华脱口而出了吕松怎么还没死的话。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吕松心中确定,在他们家祖坟处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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