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蝶飞呀飞呀的,落下来就枯成了叶子,风一吹,散在百姓脚边。

白持盈的话本子此刻也翻飞作叶,呼啦啦旋滚一地,周遭的一切景物似被横空抽去了般,只剩下巡城兵士粗狂蛮野的笑声。

她抹抹脸,从地上踉跄着起身。

瞧着身旁就要上前的辜筠玉,白持盈揩了揩脸上的泥,赶忙伸手把人拦住。她看了脸色极难看的辜筠玉一眼,示意他和盲女赶紧先一步进城去。

见辜筠玉还一言不发,白持盈拿不准他心思,只得凑到他身旁,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您可能这辈子都还没遇到过这种景况,咱们小老百姓呢,万万惹不起的有两种人——秀才和兵。今儿没见咱们乞丐似的赶咱们走,已经是万万大幸了,你先带着那小姑娘进去,我收拾了地上的东西马上就来。”

辜筠玉好似是听进去了,意味不明地深看了白持盈一眼,淡淡笑道:“好呀。”

看着人带那小姑娘进去的身影,白持盈总觉得他不很高兴,心中如含了砂石的蚌壳一样,面面不舒坦。

身后人们因着前头荒废了时间,叫嚷骂咧起来,白持盈赶忙要拾起地上被吹散的纸张。手头上捡到最后几张时,眼前出现一只硕大的脚,一脚踩在那黄白纸页上,就着黑泥拧转几圈,见白持盈愣过一瞬,哈哈大笑着抬起脚来。

白持盈抖着手压抑着心中怒火,匆匆拾起最后几张攥在手中,才低下头迈着小跑的步子跟上了等在前头的辜筠玉二人。

再没人出声,白持盈不晓得辜筠玉在别扭些什么,也一时气恼,便不与他搭话,于是二人便沉默着走了许久,那盲女怯生生跟在二人后头,兴许也是觉出了几分不对劲,遂结结巴巴开口问道:“……我娘从前跟我说,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姐姐、哥哥能不吵吗,你们都是好人……”

白持盈她瞪大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时面热非常,竟也不复平日沉静,忙驳道:“你这丫头,谁与他床头吵架床尾和了……”只是她话音刚落,小姑娘似乎以为自己被训斥了,忙瑟缩着又把自己藏成一团,不再吭声。

心下晓得自己似乎是吓着人了,白持盈上前先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见人慢慢转向自己来,才松下口气,温柔地笑了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你今天与姐姐讲话,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我与他……我与他没有吵架。”

说罢,她拿胳膊肘戳了辜筠玉一下,只听得这挨千刀的“噗嗤”笑了一声,猛地咳嗽半晌,好不容易停下,才缓缓道了声嗯。

白持盈又使劲戳了他一下。

小姑娘一席话倒是叫二人怪异的气氛和缓许多,白持盈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念头,顺着记忆里洛阳城的街道格局,领了二人向这儿最大的医馆“回春堂”走去。

到底是东都,洛阳的医馆瞧着气派许多,一个门头占了其他铺子约三个的大,瓦片也是锃亮的,像是新修缮过,有股子生人勿进的冷漠。门庭竟瞧着有几分“冷落”,连个百姓的人影儿也不见。

实在是与白持盈记忆里的医馆子差别甚大。

心中有种不安的预感,但瞧着辜筠玉苍白的脸色,白持盈还是上前一步,想带着二人踏进那医馆,却不料脚还没迈进去,人先被堂门口的小厮拦了下来。

“哎哎哎,哪儿来的叫花子,去,去,去,一边儿去。”

白持盈柳眉微皱,不悦开口:“你们这儿不是医馆子吗?”

那小厮压根儿没有睁眼瞧他,伸出手来剔了剔满口黄牙,翻过一个白眼嗡嗡道:“是啊。”

“那为何不叫我们进去?”白持盈今儿自打来了这洛阳城就没有好气过,音调不觉拔高了许多。

哪晓得那小厮“嘿呀”一声,指了指头上的牌匾,嗡里嗡气拍桌一吼:“瞧瞧!识字儿否?这是哪儿啊?”

白持盈秉着最后的修养冷冷回道:“回春堂,一个看病的地方。”

“哎呦呦!识得这字儿啊!那还不快滚!”小厮朝着白持盈破烂不堪的衣裳“啐”了一声,咧出一个极不屑的笑容。

“你!”白持盈哪见过这医馆子不叫人看病的道理,上前一步就要与他理论个一二三四,却不想被身旁沉默半晌的辜筠玉扯了扯袖子。

“别生气。”

“别生气个什么!这洛阳城现如今还有王法吗?病人在门口候着,还偏不叫人进去了?”白持盈拍开他扯着自己的手,一时只觉得荒唐无比,一路的流离一路的辛酸全在这一刻涌了上来。“别说你这小小的医馆了,便是太医院我从前也是闯过的!”

那小厮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哼笑了一声。

“你这叫花子还充上能了?还太医院!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白持盈叫他一吼,霎时冷静了下来。

是了,她早就不是什么什么千金万贵的世家小姐了,她如今是一个身上只有一把铜钱可用的孤女。

只是白持盈忽然很想哭。

十二岁那年,她钻在仆人的米缸里,听着屋外杀死父亲母亲的长剑起落时,她没想哭;十六岁那年,被二叔二婶子扔在寒冬没有炉子的柴房挨冻时,她没想哭;十八岁那年,被陈家恶霸强娶虐待时,她没想哭;二十岁那年,好不容易逃出那个魔窟却发现自个儿身份被旁人顶用,只能饿死在雪地里时,她也没想哭。

因为她觉着,那左不过是自己倒霉了些,等世道好起来,日子总会也好起来的。

就像日头总在东边儿升起,冬天过去了就是春天。

但这一刻,领着一个病号和一个盲女一路流离却连医馆子的大门都进不去的这一刻,她忽然很想嚎啕大哭。

见她情绪不对,辜筠玉忙上前揽住她,轻声安慰道:“真别生气,你瞧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挺好的吗?我给你再念首诗,念什么呢,就这个罢!‘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①……’,说不准我之前是个什么状元探花的呢,光记得诗了。”

白持盈头一次见这人一口气说这么一大堆的话,本想笑一声回她,却不想一张嘴,呜咽声就忍不住溢了出来。

她觉得丢人,忙要把眼泪揩去,却被眼前人揽进了怀里,轻轻拍了拍后背,一时那股子熟悉的香味儿又绕在了鼻尖。

“那在下给姑娘唱首调子如何?唱得不好也不能怨我。”比他高快一头的男子轻轻一笑,白持盈才发现他眼尾有些上挑,和眉间朱砂一同给玉人似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风月。

白持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锤了他一把,忙要把人推开。“你……你这个登徒子,还不放开我。”

见人终于缓了过来,辜筠玉才挑挑眉当回了君子。

一旁的小盲女早已被过身去,听着远方的鸟叫,心中数过树上有几只麻雀飞起。

小厮也没想到白持盈会哭成个泪人,先是愣在一旁许久,回过神来一边觉着愧疚,一边又不得不摆手赶人。

他低着头叹了口气:“姑娘,这真不是我为难你们,如今谁不知道这回春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qshu.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