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听说周王殿下吐血了。”
平山堂里,月桃觑着没人,把外头听来的消息学了一遍。
徐妙容正在窗子旁边算帐,顾不得继续画图表,将手头的纸笔放下,她问了一句:“真吐血,还是假吐血?”
“真的。”
月桃点头,又迟疑着多说了一句:“应该是真的。周王府关门闭户,不让人随意进出。先前,周王府的门从来没关过,这一次……”
说到这一次,月桃心里也有些犯迷糊。
那周五殿下看着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平日里也没少在王爷和王妃面前阴阳怪气。怎么今日王妃不过说了几句话,他就气晕了?
不仅气晕了,还吐血了。
这也太夸张了些。
心中莫名有些慌,她担心地看着徐妙容,徐妙容心里也犯嘀咕。
她不过是做了几句简单的科普,怎么就把人气成了这样?
要是她再多说几句,扯出什么裸子植物被子植物,界门纲目科属种的,那朱橚,还不恨得自挂东南枝?
这外表结实的硬汉,内心有些过于脆弱了。
“王爷呢?王爷那边,可有动静?”
想到“兹事体大”,忙问了一句朱楹的动静。
月桃道:“王爷和平时无异。”
一句话,她便明白了。
说起来,她和朱楹这一次,勉强也算打了个配合。且这配合,还配合的有模有样。明明一开始,她没想过他会参与的。
不对,不是没想过,是没打算让他参与。
那次有池递了话来,说是他有让花盛开的法子,可她一口回绝了。
彼时,他并没有说什么。
后来她让翠儿去花市大街摸底卖花,事后他回了一句“五哥使坏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她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哪知道,他却在展销会当日,安排了人。
那些人,不仅是充当黄牛,维护治安的,同时,也是盯着朱橚的。
若不是朱橚冲过来找麻烦,他现了身,她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他也来了。
会,完美落下帷幕,她和他,竟也莫名地恢复了和谐。
塑料一样的表面和谐。
“对了,月桃,宫里还没有动静吗?”
懒得去想这些事,算了算时间,十日之期马上就要到了,朱棣那头还没有消息,便问了一句。
月桃摇头。
大概想什么,什么就来吧。当天下午,朱棣叫人出来传话,让她和朱楹一道进宫。
到武英殿偏殿的时候,朱棣已经忙着了。
他在办公。
奏折高高地堆成了小山丘,朱棣手下,时刻不见停。他并没有什么表情,同意不同意,生气不生气的,全部不肯在脸上表现出来。
你倒是兢兢业业,跟个天选打工人似的。
徐妙容默默欣赏了一会,实在不想相信,就是这么个一个认真工作,事必躬亲的皇帝,点燃了后来宦官当政的小小火种。
“哟,你们来了?”
好像才注意到他们来了,朱棣放下手中折子,示意他们往前面走走。
二人依言。
朱棣起身,这才又道:“十天,你们倒是让朕,刮目相看啊。二十二弟,二十二弟妹,做得不错。”
轻轻丢下一句不错,朱棣甚至还笑了下。
可徐妙容瞧着,怪毛骨悚然的。
她没吭声,朱棣却问了:“和朕打的赌,赌赢了,怎么你们反倒不说话了?”
“皇兄还未降下圣谕,臣弟不敢擅言。”
朱楹先回了一句。
可朱棣,摆明了不爱听。不耐烦地看了弟弟一眼,他干脆让人闭嘴了。
“朕能有什么圣谕?你这个人,朕就是不爱听你说话,你先去旁边喝茶吧。”
他说喝茶,朱楹哪敢真的喝茶。纵然那机灵的小太监,当真奉了茶来。
徐妙容看在眼里,有些羡慕。
偏生朱棣好像就爱听她说废话假话和套话,点了她的命,他道:“二十二弟妹,你来说。”
我……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
作为成功的那头,徐妙容其实应该高兴的,但她怕朱棣小心眼,所以选择性不高兴。
诚恳地问了一句:“陛下想让臣妇说什么?”
朱棣却踢桌子了,“朕想让你说什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徐妙容这才注意到,原来桌子下面还有一个圆球。
搞不明白这么严肃的场合为什么有一个这么不严肃的玩具,她怀疑,朱棣踢的那一下,便是为了将球藏回桌子里。
可这招,不是欲盖弥彰吗。
假装自己没看到,她别过眼,问:“那,臣妇便问一句,陛下先前说的,还作数吗?”
“作数,自然作数,君无戏言。”
收回不安分的脚,朱棣难得正经起来,“这回提前完成赌约,你就没什么想跟朕求的?”
求?
徐妙容疑惑了,这朱棣,怎么不按规矩出牌?
打赌的时候,他明明说了,输了要扣钱,赢了不给钱,怎么现在良心发现,要给她赏赐了?
这里头,肯定有坑。
“臣妇不是个贪心的,所谓知足常乐,臣妇没什么要求的。”
“哟,你还挺高风亮节啊。”
不知是夸还是讽地说了一句,朱棣又“哎”了一声,道:“其实那日你们回去后,朕左思右想,觉得不妥。虽然你们说,你们赢了,什么都不要,可朕,不能真的不给啊。原本想着,给你们一旦盐吧。可偏生,最后闹了那么一出。”
一旦盐。那么一出。
一旦盐很多吗?那么一出,又是哪么一出?
徐妙容感觉,他这话既冠冕堂皇,又莫名其妙。她不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说话。
朱棣果然又往下说了:“你那个展销会,朕已经听说了,不错。既能卖掉想卖的东西,还能卖掉卖不掉的东西,也能让所有人都高兴,不错,确实不错。”
一连说了几个不错,朱棣的心,有点郁闷。
他千防万防,明示暗示,怎么也没想到,堵住了达官显贵买花,堵住了普通百姓买花,却没堵住,普通百姓为了赠品买花。
朱橚使绊子,其实是他安排的。展销会现场,也有他的人。可,堵住一个两个百姓买花,却堵不住十个百个百姓全部要买花。
如今他总算知道了,何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也知道了,不要钱的东西,到底有多香。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为了几个免费的竹笋,竟然放抢可能不需要的花。
他郁闷死了,老五,也伤心死了。
想到躺在王府里不吃不喝的弟弟,他心里头着急,没忍住问了一句:“老五身子一向康健,怎么站在那就晕过去了?你们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说实话,朱棣的心里的确有些好奇。
自己这个弟弟,自己是知道的,若是别人把他打晕了,他可能会信。可若说别人把他气晕了,他是怎么也不肯信的。
几句口角,若能把人气晕,那前头允炆不孝侄儿做的事说的话,早把人气晕一万回了。
可偏生,他怎么问,朱橚都不肯说。又因为无凭无据,徐妙容又刚赢了赌约,他不好真的把人怎样。可忍了这么久,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问了,徐妙容摊手,“其实臣妇也没说什么,只说了……”
噼里啪啦,她把原话都说了。
朱棣:……
咳。
咳咳。
这老五,有点小心眼啊。
纵然他一向偏心他,此时也不得不摸着良心说一句,不至于,真不至于。谁这一生,还没大放厥词过,那几句话,不带脏,不带骂,实在算不得什么。
“是他……小心眼了。”
朱棣笑着打了声哈哈,没把那些科普的话放在心上。有心想为弟弟挽尊,他道:“他上了年纪,不比当年,唉!”
不等徐妙容回话,忙熟练地转移话题:“一码事归一码事,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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