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晨风尚有几分凛冽,宫门一开,一股寒风便蜂拥着挤了进来,扑向刚下早朝的众臣。
李景尔背上的冷汗还未干透,冷风再一吹,直叫他哆哆嗦嗦。
令他感到寒冷的不只有天气,还有方才早朝时父亲锐利的眼神。
……五娘说的没错,父亲果然因着薛逢的事恼了他!早朝时论及春闱之事,父亲问了李景益,问了李景斯,甚至还问了李散!偏偏略过了他!
幸好他早有准备,立马奏请父亲封赏薛逢,父亲虽没有答应下来,但脸色总归是稍有好转。
想到这里,李景尔又抬袖拭了拭额间的细汗。
唉,还是要赶紧知会阿娘一声,最近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尤其是春闱科考——他那几个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的表兄弟还是能不帮就别帮了,就非要在进士科这条路上考出个名堂来吗?靠门荫安安稳稳入仕不好吗?
虽然现如今朝中是有些看不起荫封官,但至少有个官做啊……
或者等这阵子风波过去,他亲自为他们请封也不是不行哪,何必急于一时呢?
然而,有些人还是不这么想。
当今也还算是个好时候,入朝为官的途经不少,尤其是对于门阀士族而言。
若是投胎投的好,祖宗争气爹努力,什么本事都没有、就算天天往家一坐,也能靠“恩荫”拿到朝廷下发的正规编制;
若是再努力一点,多和长辈出去社交,寻几位良师、忘年交,靠“内部推优”也能有个官做;
若是再再努力一点,在文章上多下功夫,夸夸盛世夸夸圣上,说不定叫皇帝看了心中一喜,立马就能免试入职;
若是还不知足,想令人青眼相待,那就闯一闯春闱,门阀士族出来的子弟到了年龄就能入学名师荟萃的国子监,三五年精英教育下来,若是还考不过那群寒窗苦读了十年的平民,老师都没脸见人。
不过,官员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京官瞧不起地方官,流内官瞧不起流外官,科举入仕的瞧不起举荐入仕的,举荐入仕的瞧不起恩荫入仕的……
就单科举一条路,都有自己的鄙视链——进士科瞧不起明经科,明经科瞧不起明法、明书、明算科……
所以,尽管世家子弟入仕途经这么多,但大多有志气的世家子还是愿意在进士科上拼一拼,就算拼不上“进士及第”也得至少拼个“明经及第”吧?俗话说得好,“不蒸馒头争口气”嘛。
但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每年春闱进士科千八百个考生中,能及第的也不过二三十人,如此激烈的竞争之下,如果没有绝对的实力,到头来还是得拼背景。
“礼部恳请圣上下旨,要今年春闱采取‘糊名’批阅的方式,”李景益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地扫过下座每一位官员,“诸位怎么看?”
“谁提出来的?”郑炎眉头一耸。
“糊名”即是要将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信息密封起来,不叫主考官看见从而影响判断——如此最受打击的便是七姓十家为首的大小世家们。
“礼部侍郎张清与知贡举裴诚二人一拍即合,联名上奏的。”
“小子轻狂!”郑炎一掌拍在案上,“又是裴家,他河东裴氏真是了不得了!”
门阀士族皆知,维持地位最好的方法,就是确保自家的新鲜血液源源不断流入朝堂,提升话语权、参与决策。
而对于皇嗣而言,手下的官员势力越盛,自身的羽翼就越丰满。
因此每年春闱的实际控制权都是诸王必争之物。
“郑公莫忧,依在下看,还是应当从礼部贡院下手,打通了关系一切自然好说。”有人立马说道。
“本王何尝没有试过!早就备好厚礼了,昨日一早就送去了张清府上,结果人家连门都不开!”李景益想到这里就来气。
有人闻言安慰道:“至少此人未被齐王拉拢了去……我听说,齐王前天亲自登门,都吃了他张清的闭门羹,偏偏齐王也不气馁,隔几个时辰就去一趟,只可惜呀——去了几次就吃了几回闭门羹,还想搞‘三顾茅庐’那一套呢,哈哈哈徒增笑尔!”
有人冷静分析:“礼部侍郎张清出身寒微,考了七年才进士及第,寒门入仕有多难他心里最是清楚,如今他当了主考官,怎么可能任由世家内定及第人选?”
“那为何不试一试拉拢裴诚?”有人提议道,“不说要他内定人选,哪怕透露几道题也是好的……”
李景益与郑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除夜宫宴刚下毒害过人家亲弟弟,虽说他们找了替死鬼、撇清了自身,明面上来看,这起毒酒案就是一出“护主宫女为了报仇雪恨、让李知节母债女偿,不幸误伤驸马”的戏码,但人家裴氏又不是傻的,动动脑子都知道下毒的是谁、真正要杀的是谁。
所以别提拉拢了,人家不针对荥阳郑氏就不错了。
“我倒有个主意,”有人思忖片刻,“不是还有‘纳省卷’吗?”
李景益眼睛霎时一亮,一拍大腿。
“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个!”
进士科考试内容毕竟有限,举子们的真实水平难以发挥出来,所以依照惯例,应试举子会在进士科考试之前,将自己平日里撰写的诗赋杂文挑选出最为精粹的部分编成一集,呈递给礼部贡院,作为考官判卷的依据之一。
“劳烦诸位去民间为本王搜集些穷酸墨客,”李景益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也好为咱们名单上的举子们作几首好诗来。”
崔变没精力为族中即将科考的子侄们费力劳心了。
不过也没必要,毕竟博陵崔氏“广出贤才”的美名在外,谁人不知他们博陵崔氏的子弟最是省心。
他正在因另一件事焦头烂额。
“殿下有所不知,在下与殿下其实也沾些亲,”崔变挺直了腰,摸着下巴说道,“在下祖母正是圣上的亲姑姑晋康公主。”
李知节悄悄在案下掰了掰手指头……晋康公主是他的祖母,是皇帝老爹的姑姑,那么就是她的姑奶奶,所以……
“崔表兄?”她不确定地唤道。
“不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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