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舟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看着江墨成。
在场的这些人里，只有他最清楚江墨成有问题。
灵泉其实个密室的入口。
可惜，那密室如今状态堪忧，一池水渗了进去，长乐正在打扫，狼藉得很。
他藏在眼睫阴影中的神色渐渐冷了几分。
江墨成得死。
以及……
他的视线又落在看似走神的江问月身上，停顿片刻，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丝弧度。
江师妹也许已经猜到了。
保险起见……不如一并杀了。
江问月靠着墙，在琢磨自己亲哥的背景，丝毫没察觉到这股杀气。
作为科技社会的电子工程专业硕士，这种基础的流体力学她一眼就看明白了。贺清舟的池子底下有空间，水才能以漩涡状消失。
不过，问题来了——江墨成是怎么发现那个空间的？
江问月其实没有摸清楚江墨成的底细。但从他的反应来看，这人可能真的在私通“外敌”。
但他很安全。
因为江无事脑子里满是如何保全自己儿子的念头，根本没空往别的方向想。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扶手上敲击，很是烦躁。偏偏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多人面前！
大殿里的气氛沉重到令人窒息。每个人都在等着江无事表态。
终于，他抬起头，憋出来一句：“问月，墨成是你哥哥，血浓于水。”
江问月惊讶于这老头思考这么久，怎么还能吐出这些屁话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父亲教训得是，若我知道这事是哥哥干的，定不会说一个字。”
这话说得恭敬，气氛却更尴尬了。江无事一怔，才意识到自己平日里无事就骂江问月，有事更要骂江问月，都给养成习惯了。可今日不同，宗门内外人都在看着。若他还护着江墨成，自己声誉就要完了。
他咬了咬牙：“罢了。江墨成，宗门律法面前，没有亲情。你的事，我会让修闻长老秉公处理。”
江墨成猛然抬头。
江无事看都不看他一眼：“再敢多言，逐出宗门。”
待尘埃落定，江问月走出主殿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晚风微凉，夹杂着几分山间独有的清冷气息。
她从怀中掏出木牌一看，一堆未读消息。
最上面一条是叶菡的，写得像封信一样：
【敬启：江姐姐
小妹一切安好，切盼姐姐亦无恙。近日凉州城已平，姐姐长途跋涉，想必辛劳，非常挂念。愿姐姐保重身体，万事顺遂。
叶菡顿首】
再往下，就开始随意起来了：
【你到哪了？】
【你有没有碰上什么好玩的事？】
【饭好吃吗？】
【你是不是很忙？】
最后一条的信息量略大：
【白兰跟我说，既然你给了我这块木牌，就说明你同意我加入合木宗了，我真的没想到姐姐你是合木宗的人！】
合木宗？
江问月确认自己对这个词毫无印象后，果断装作没看见，直接切到白兰的消息。
白兰言简意赅：【汇事人说万事俱备，只差一根半月浪。这东西惧怕男性，想拜托你去采一下，急用。】
江问月听不懂，但不妨碍她回消息：【汇事人怎么不自己来找我？】
白兰秒回：【他怕你骂他。】
江问月是挺想骂他的：【怎么合木宗就我一个女的？】
白兰：【哦，这个他说了，开阵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不要再牵扯他人。】
江问月：【……知道了。】
她怎么觉得这伙人没在干好事？
江问月把木牌放回怀中，站在台阶上，看见不远处四座山峰立夜色中。
尚门占据五座山峰，主峰为宗门中枢，由江无事掌管，其余四峰则分别归四位长老所有。
宗门弟子有宵禁，但江问月决定四处逛逛。白天宗门内到处是男修，乱哄哄的，如今夜深人静，倒是个好时候。
宗门道路并不昏暗，两旁的符咒灯散发着柔和光芒。江问月叠加了疾行符与御风符，不多时便将四座山峰大致逛了个遍。
在这四座高峰中，最华丽的莫过于云仁峰。贺逍负责宗门的支出，也不知道贪了多少。云仁峰上的大小建筑连瓦片都雕了花，活脱脱一座修仙版皇宫。
相较之下，永言峰显得正常多了，更符合江问月对修仙的固有认知：仙气缭绕的山峰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还散养了几只仙鹤。
至于蓝田峰，与其说是朴素，不如说是穷酸。峰上没多少建筑，毕竟这位长老实在过于“躺平”：每日逗猫遛鸟，偶尔溜达到宗门食堂里，对着菜品指指点点，所以极少有弟子愿意拜入蓝田长老门下。
修闻长老似乎有些强迫症，峰上的建筑全都排列得整整齐齐，还非要左右对称。
江问月随意转悠了一圈后，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她不知道自己的住处在哪。
她又晃了一阵，觉得继续瞎找不是个办法，得抓个人问问才行。
很快，她在角落里瞄到一个值夜的童子。江问月刚准备开口叫住他，却听见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她下意识一偏头，却为时已晚。余光里，一粒黑色的物体直冲她脑门飞来，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接着，江问月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再次睁眼时，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冰冷的木椅上。四肢被麻绳死死缚住，屋内昏暗不堪，四根粗大的木柱支撑着房顶，四周墙壁上开着八个拳头大的孔洞，几缕月光挤了进来，显得光怪陆离。
她的头脑一阵清明。
自己从凉州城回来后接连不断的倒霉，恐怕不是运气问题，而是真的有人想杀她！
这种杀意不像矿场那样直接粗暴，而是带着算计的。
会是谁？
江问月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贺逍。
但贺逍杀她时，并不知道她是掌门之女。
江问月挑了挑眉，开始活动手腕。三秒之后，绳索段成几节滑落到地上。
她站起身，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随后悄无声息地朝门口走去。
最好想杀她的人就守在门口，这样她省得再去费心查是谁了。
可惜，门外不是人，而是另一间大殿。
大殿中央立着一座石台，上面堆满了灵石。围绕着石台是一座大阵。
江问月愣了一下。这玩意她太熟了——
跟矿场的共生阵一模一样！
不过眼前这座规模没那么大，也没有用到缚蛛。
她记得谢霖当初说过，这样的阵法全大周只有两座，另一座……竟然在尚门？
她盯着中央的石台，终于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长老嘴里靠墨玉维系的“上古大阵”么？
原来这里是鉴省堂。
突然，江问月感觉自己脑袋上有什么东西在晃。
她摸了摸，发现是那根树枝。
江问月摘下树枝，一股陌生的力量猛然涌入，牵引着她的手在阵法上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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