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染变本加厉了:“十七,我体寒,榻上冷,你给我暖暖。”还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没什么血色的脸,便显得更加脆弱。

凤昭芷本就耐心不好,忍无可忍了:“温思染,你给我适可而止。”

她脾气暴躁,又在军营待惯了,即便心仪这小祖宗,也断断做不出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的样子。

她这么一吼!

温思染惊吓了一下,然后捂着心口,就拼命咳:“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得那是撕心裂肺啊,小脸惨白惨白的,这阵势,吓坏凤昭芷了,哪里还有火气,赶忙将温思染扶起来,轻轻给他顺气。

“你怎么了?”

凤昭芷脸都白了。

看吧,霸王花还是心疼他的!

温思染捂着嘴咳,嘴角越扬越高。

“怎咳得这么厉害?”凤昭芷有些手忙脚乱,很是心慌意乱,给他好一番顺气后,还是不放心,“我去喊温军医过来。”

温军医那个老古板,叫来就没准要穿帮了!

温思染抓住凤昭芷,很坚决地说:“不用军医!”话说得中气十足,他立马又喘了两下,咳了两声,气虚声弱地说,“我就是心口疼,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厮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耍流氓!

凤昭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疼就躺下睡觉。”

虽语气不善,终归还是揉了揉他心头。

温思染刚躺下,秀眉一拧:“许是毒气入体,我体寒,睡不暖。”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愿一个人睡冷被窝咯!

“我让你的护卫过来。”凤昭芷耐着性子道,

温思染面不改色:“他们四个都出去办事了。”说着抖了抖,往被子里缩着,一副气弱体寒冷得不行的样子。

这就不好办了。

凤昭芷站在床榻旁,不进,也不退,拧眉思索。

屋顶上,金银财宝四只躺着,晒晒月光,听听风,顺道尽忠职守探探金主大人的近况和安危。

不大一会儿,屋里传出来温小侯爷的声音:

“十七。”

“过来~”

平时霸气满满的长公主殿下,就真的乖乖过去了。

然后烛火灭了,又传来这样一番对话:

“你再靠过来,我一脚踹你下去。”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我体寒,睡不暖。”

然后,没动静了。铁定没把温小侯爷踹下去,又过了不大一会儿。

“你手放在哪里?”

“哦,这是你的腰吗?”

“找揍吗?”

“十七,我伤口疼。”

“咳咳咳……”

“……”

然后,就又偃旗息鼓了。

趴在屋顶上的四只抬头望着月亮,数着星星,吹着暖暖的春风。

金子咬牙,将嗓音压低:“太可耻了!”

银子附议:“太卑鄙了!”

元宝跟着附议:“登徒子!”

财宝也附议:“不要脸!”

金银财宝四人平日里绝不是那种喜欢爆粗口的人,实在是有人行经太小人了。

金子摇摇头,说:“要是被长公主知道侯爷骗他,会打残他吧。”

银子想了想:“估计离打残也不远。”

夜风袭来,元宝拢了拢衣服:“我们怎么办?”

金子说:“侯爷说了,他养伤期间不准我们碍他好事。”

为了不妨碍温小侯爷使唤长公主,侯爷将大大小小的下人侍卫都支开了,包括他们兄弟四人。

是以,他们兄弟四人趴在屋顶上守夜。

又一阵夜风吹来,带了几分冷意。

元宝抖了抖身上的肌肉:“可是要下雨了。”

金子思忖良久,做了一个决定:“我们去喝花酒吧。”

其他三只皆点头,附议!

然后,金银财宝四人欢欢喜喜去了花楼,平日里寸步不离地保护温小祖宗的安危,都快忘了温柔乡的滋味了。

这花酒,一喝便是一宿。

次日,金银财宝四人喝花酒回来,才刚猫着步子走进院子里,就看见温侯爷扒在门口,大吼大叫:“你们四个死去哪里了?”

这小祖宗怎么下床了?

金银财宝四人都是一脸懵逼。

温思染很暴躁,小祖宗脾气上来,吆喝:“擅离职守,全部扣月俸!”

金子一愣一愣,不知道啥情况,挠挠头,就装模作样地回:“侯爷您忘了,您吩咐属下四人去办事了。”

温思染暴跳如雷:“你们——”

话还没说完,然后一声河东狮吼!

“温思染!”

然后,温小侯爷便被颐华长公主揪着耳朵拎进屋里去了。

尔后,金银财宝四只才知晓,原是今早长公主为了答谢温军医给温思染治伤,便送去了一壶边关战士家里寄来的米酒,然后温军医贪杯,早上空腹就喝了半壶酒,温军医酒量不佳,便醉了,是以,在药房碰到了去熬药的长公主,就拉着长

公主一起‘话家常’,然后,就不小心说漏嘴了,说是温伯侯根本没有中毒,手上的箭伤也是小伤,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

长公主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被人这样耍着骗还是头一回,这下好了,温伯侯摊上大事了。

屋里,传来长公主暴怒的喊声:“老娘今天不打残你,老娘就不姓凤!”

温伯侯求饶:“十七,我再也不敢了。”

“你还敢躲,给老娘趴下!”

“我再也不骗你了!我发誓!”

“趴下,手举起来。”

应该是趴下了,温伯侯争取宽大处理:“你要是恼我可以打我,但别打脸,别揪耳朵,太伤自尊了。”

说完,一声惨叫:“啊——”

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估计,长公主不仅打了脸,还揪了耳朵。

屋里吵吵闹闹,屋外,金银财宝四人面面相觑,也是进退维谷。

元宝忠厚老实,善良体贴:“我们要不要进去拦?”

银子摇头:“侯爷的功夫绝对不在我们之下,长公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要是不想挨打,可以还手啊。”

“那为何不还手?”元宝不太懂,就猜测,“情趣?”

侯爷不是时常把打是亲骂是疼挂在嘴边吗?是以在长公主面前扮猪吃老虎,装柔弱男子装了四年。

金子说:“因为还手会被打得更厉害。”

也是,不管怎么说,侯爷只要舍不得长公主,就算还手,也会挨打。

果然——

“你还敢抵抗?”

凤昭芷一把拽住温思染的衣领:“活腻了吗?”

“啊!”

温思染痛呼一声,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凤昭芷:“扯、扯到伤口了。”

凤昭芷顿了一下。

他立刻将受伤的右手臂抬起来:“我没骗你,真的,你看,都流血了。”

包着绷带的手臂当真被血染红了。

她分明避开了他的伤口的,松手,她长舒一口气后,对外面道:“去把温军医抓来。”回头,狠狠睃了凤昭芷一眼,“等你好了,我再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温思染乖乖点头,给了点阳光,就立马灿烂了,伤疤没好就忘了疼:“十七,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我的。”

凤昭芷一脚踢过去。

“以后你怎么反骨我都容许,有两点你给我记住,一,不准用苦肉计,二,不准为了用苦肉计把自己弄伤。”凤昭芷神色严肃,是动真格的了。

这一次,她是真被他吓到了,否则依她的性格,怎会容忍他这样折腾她。

温思染不敢嘻嘻哈哈,但有点小期待:“这是家规吗?”

凤昭芷想了想,说:“是。”

她从来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既然确定了这辈子要跟他耗下去,便大大方方认了,细想,他是骗了她,但却也只有他能骗她,若非在意,又怎会上当,若是换了旁人,即便真给她挡箭中毒,她也不会有半点以身相许这种恶俗的想法。

终归,她是看上他了,四年前就看上他了。

温思染笑了,走过去,抬起受伤的手臂将她抱进怀里。

凤昭芷还没消气,抬手就要揍他,他截住她的手腕,精致的脸上浮出明媚的笑:“等我亲完再打。”

说完,他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俯身便吻住了她的唇。

凤昭芷愣了一下,然后便毫不忸怩地抱住温思染的腰,张开嘴,回应他唇齿间的动作。

两人正亲昵着,有人没有眼力见儿,就那么闯进来了。

“长公主,凉都来报——”

梁副将抬头便瞧见亲热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尴尬地站在那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凤昭芷毫不犹豫就把温思染推开了:“说。”

温思染前一秒还一脸春心荡漾的脸,下一秒立刻黑了,他不敢对凤昭芷表示不满,便死死瞪那梁副将,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出几个洞来。

梁副将赶紧低头,不敢看温伯侯一眼,声颤:“十、十六爷召长公主速回凉都。”哆哆嗦嗦将凉都的信笺递上,然后赶紧闪人。

温思染很不满:“何事非要你回去?”

“萧景姒撂摊子去了西陵,敏王抓着她畏罪潜逃的罪名趁势夺权,晋王与我皇兄各为一派,朝政大乱。”凤昭芷将手里的信纸叠拢,笑了,“最关键的是,我皇嫂怀孕了。”

别人的媳妇怀孕,温思染并不觉得和自家霸王花有关。

他问:“所以?”

“皇兄召我回去拨乱反正,他要陪我皇嫂养胎。”

温思染:“……”

萧景姒畏罪潜逃,直接去了西陵,这素来不问政事的怡亲王十六爷插手了,不用想都知道,他是替萧景姒看着。

不过,又是一个女人至上的家伙。

温思染不忍埋汰了几句:“苏云亭被擒了,凤知昰肯定狗急了跳墙,势必会赶在萧景姒回京之前夺政,这时候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你皇兄为了美色独善其身,让你去趟这趟浑水,委实不厚道!而且,有凤玉卿在,凤知昰要夺权谈何容易,凤玉卿那家伙怕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对萧景姒不怀恶意,有他在,哪

里要你去拨乱反正。”说到此处,温思染眼珠子一转,便献计了,“不如我给你想个金蝉脱壳之计?”

凤昭芷挑挑眉:“说说看。”

“我们也怀一个。”

她嘴角一抽:“你说什么?”

温思染说得有理有据,一副很有见地的样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你皇嫂不是怀孕了吗?总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也东施效颦怀一个,然后你就在兖州养胎,不理政事,让凤玉卿和凤知昰拼个你死我活去。”

这家伙,不管说什么,他都能九曲十八弯地绕到这不正经地事情上去。

凤昭芷忍:“这就是你的金蝉脱壳之计?”

他笑得犹如一朵迎春花:“是不是很完美?是不是很立竿见影?”

她一脚过去:“滚!”

“……”某人灰头土脸,看来,要把凤十七拐回家,还长路漫漫。

大凉三十年,四月底,国师大人畏罪潜逃,大凉朝野上下无人摄政,政党纷乱,凉都人心惶惶,天家各位王爷皆蠢蠢欲动,以晋王凤玉卿、敏王凤知昰、怡亲王凤朝九为首,各位一派,凉都朝堂呈三足鼎立之势。

且说西陵,横空冒出来个三皇子,独得西陵帝恩宠,封了楚王,并将北部最好的封地赐给了三皇子楚王。

而这楚王的大名,西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凉钦南王府的常山世子,竟是西陵帝的沧海遗珠?一时震惊西陵。

坊间便迅速有人传起了当年火烧三皇子一事,当年的事,知情者几乎没有活口了,流言便越传越玄乎,甚至有人传三皇子楚彧是妖孽转世。

是不是妖孽,不得而知,只是楚彧的威名三国无人不知,西陵百官对其甚是忌惮,甚至原本一些太子党官员,因着畏惧楚彧,便换了阵营,这西陵的江山,是太子探囊取物,还是三皇子后来居上,谁也不敢断论,只是隐隐觉着,这夺嫡之乱,一触即发。

四月芳菲,东宫太子府的花,开得正艳。

“太子妃娘娘。”

侍女端了一盏茶,进了观景园。

太子妃靳氏抬眼,懒懒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嗯?”

侍女茗玲给靳氏斟了一杯茶,递过去:“太子殿下方才又去太和殿了。”

靳氏不言,挑了挑眉。

茗玲瞧了瞧四周,并无他人,便小声道:“太子殿下日日都会去一趟太和殿见那萧姑娘,这狐媚子手段如此厉害,早晚有一天殿下会被迷了魂去,娘娘,我们可如何是好?”

几日过去了,那女子被太子殿下金屋藏娇在寝殿里,除了黄弭、绿榕两位丫头贴身伺候着,任何人都不得见,便是前两日太子妃娘娘前去探望,也被拦在殿外。

靳氏抿了口茶:“太和殿里那位可不是一般的狐媚子,她啊,大有来头。”

“殿下不是说是孤女吗?”

“殿下将大凉的女国师带回了东宫,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大凉的女国师?”茗玲大惊,“那殿下为何要将她带回西陵?”

大凉那位女国师,西陵也常有耳闻,说是年纪轻轻便权倾大凉,会预言,会执政,还能征善战,不仅大凉文武百官一个个对其俯首称臣,便是王室子弟也趋之若鹜,又生得貌美,着实是位红颜祸水。

茗玲思索了许久:“娘娘,依奴婢看,殿下对那女子上心得紧,若只是想利用她,又怎需如此礼待,殿下心怀天下,还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特别过,便是前些日子浩浩荡荡娶回来的良娣连氏也没如此上心对待,看殿下此番的态度,怕是对那女子动了别的心思。”茗玲压低声音,凑在太子妃靳氏耳侧,道,“娘娘,此人留不得。”

靳氏仍是一副从容端庄的神色:“那华凉国师是殿下费劲心思带回来的人儿,本宫可动不得手。”

“那当如何?”

“去长陵殿请檀翎公主过来,本宫煮了一壶新茶,请公主来品茶。”

午后,檀翎公主擅闯太子寝殿。

楚檀翎是太子的胞妹,是西陵唯一的公主,整个东宫,便也只有她敢硬闯楚衡的太和殿。

黄弭与绿榕二人将其拦下,因顾忌这楚檀翎的身份,也不敢动手,只得挡在她面前:“公主,您不能进去。”

楚檀翎身份尊贵,何曾有人对她不敬过,性子便很是跋扈:“让开!”

黄弭不让,道:“太子殿下有令,没有特许,谁都不能进去。”

“本公主你也敢拦,滚开!”

“公主!”

楚檀翎直接大打出手,因皇后的母族是将门,楚檀翎早年学过几个月武,练了一身功夫,黄弭与绿榕二人虽武艺超群,却也不敢伤着这位主子,是以,便让她堂而皇之地闯了进去。

风风火火,甚至惊动了太和殿外的暗卫,而殿中的女子,正在用午膳,气定神闲地抬头:“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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