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姒踮脚,亲了亲楚彧的唇:“若是没有尝过情滋味,无欲无求永生永世也不过尔尔,若是耗尽力气与性命地爱过,再要一人长长久久,便只会受尽折磨。”她抬起头,清清淡淡的眸,却徐徐璀璨,笑着问他,“楚彧,你舍得我如此?”
楚彧摇头:“不舍得。”他伏在她肩头,用力吸了吸,鼻尖全是她的气息。
她笑了笑,凑在他耳边,薄薄的唇一张一合擦过他耳边的皮肤,有些痒,她说:“我不求永生,只是我很固执,我若活一天,你也要活一天。”
设身处地想想,若是阿娆会生老病死,他也断断不可能一人永生,自然,也不会像四尾狼那般将自己埋在听茸境的雪山下,他更愿意和阿娆葬在一具棺木里,一起腐烂,一起化为一抔黄土。
楚彧认真点头:“好。”
萧景姒蹙着的眉头,这才松开,拉着楚彧坐在椅上:“太子良娣连氏,可查出什么端倪?”
原本乖乖巧巧的楚彧,脸色突然又忧郁了:“阿娆,你这么快便说别人,是不是不宠我了?”
萧景姒目不斜视,愣:“……”
这位爷的心情,甚是善变,跌宕起伏啊。
关于萧景姒宠不宠楚彧,是不是没以前宠他了,这等问题,自二人两情相悦之后,便成了楚彧日日夜夜都要忧虑深思的重要问题。
这也让萧景姒很无奈。
她不回答,楚彧就很不安。
楚彧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阿娆~”表情,像只寻求抚慰的宠物猫。
他很担心的样子:“你不准嫌弃我黏人。”抱住萧景姒的腰,“我就是太喜欢太喜欢你了。”
确实,楚彧黏人,很黏人,异常黏人,若是没有必须要做的事,他可以和他家阿娆在床榻上腻整天整夜,若是阿娆不愿意整天整夜在床上腻,他也希望时时刻刻都能跟她寸步不离。
用菁华的话说,楚彧这黏人劲儿,简直变态,比北赢的连体鼠还过分。
萧景姒拍拍他的头,动作与给杏花顺毛时一模一样,温柔宠溺极了:“嗯,我知道,不会嫌弃,你怎么样我都欢喜。”
楚彧开心地把尾巴露出来摇了,好一会儿晃荡,这才开始说正事。
“连栀一年前便病逝了,只是连家一直秘而不宣,甚至还与楚衡订了姻亲,一个月前嫁入东宫的太子良娣不是姐姐连栀,而是双生的妹妹连雏。”
一个月前,御前女官连雏病逝,原来不是病逝,是李代桃僵入了东宫,连雏顶了胞姐的身份嫁入东宫,如此一来,金蝉脱壳,即便西陵帝的病惹人起疑,也查不到连家身上,更查不到楚衡头上。
下毒在先,李代桃僵在后,楚衡倒是打得好算盘。
“连家敢瞒天过海,不惜冒着诛九族的大罪给西陵帝下毒,楚衡应该不止许了连雏良娣之位。”
楚彧点头,觉得他家阿娆真是太聪明了,说:“是后位,连家想要成为第二个权势滔天的外戚。”
西陵第一个权势滔天的外戚,便是当今皇后的母族,周家。
“那太子妃靳氏?”
皇后周家,太子妃靳家,以及良娣连家,便是西陵的三大世家,几乎占据了西陵的半壁朝堂。
楚彧耐心地一一与萧景姒道:“靳氏半年前落了胎,之后便一直没有子嗣。”
她微微惊讶:“是太子动了手?”
“嗯。”
想来,太子楚衡是将这未来的第一外戚许诺给了连家,如此一来,靳氏确实不适合生下楚衡的皇长子。
萧景姒笑:“虎毒不食子,为了皇位,楚衡倒是什么都舍得。”
楚彧哼了一声:“只有无能的人,才会为了得而舍。”
萧景姒抬起头,用脸蹭了蹭楚彧的下巴:“你不会?”
楚彧顿了一下,认真思考了,说:“若是为了你,我什么都会。”
萧景姒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阿娆,”他将脸凑过,认认真真地凝视烛火下她的眼眸,“我是不是也很无能?”
她摇头。
楚彧捧住她的脸:“不,在你面前,我确实很无能。”扬唇一笑,露出几颗可爱的小白牙,“不过,我愿意。”
东宫四殿,以西,是太子良娣连氏的寝居,元章殿。
“娘娘。”
侍女的声音轻轻传来,琴声骤然停下,抚琴的女子抬头,问道:“公主如何了?”
温婉如水,清雅如菊,这便是太子良娣连氏,世人只知连家大小姐连栀琴画双绝,却不知二小姐连雏比起胞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对双生的姐妹生得极其相像,便是其父也不可凭一眼辨识,而这位便是顶着连家大小姐连栀之名嫁入东宫的连家二小姐连雏。
侍女回道:“太子殿下罚了公主抄女戒,这会儿,怕是在皇后娘娘那里告状呢。”
连雏似笑,拨了拨琴弦,细细调音。
黄衣的侍女又道:“殿下素来宠溺檀翎公主,今日奴婢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对公主发火,想来那太和殿里的萧姑娘对殿下来说甚是特别。”
“本是人质,倒成了殿下的弱点。”连栀将案几上的瑶琴端正,又调了两个音,“如此一来,这人质
便没什么用了。”
连家二小姐做了三年的御前女官,这心思,自然是七窍玲珑,太和殿那位也罢,太子也罢,她看得清楚。
“只是太子殿下现在怕是舍不得了。”
连雏笑:“自然不用太子亲自动手。”
话落,悠扬婉转的琴声倾泻而出,珠落玉盘不绝如缕。
是夜,直至亥时,楚彧都没有来太和殿,萧景姒等来了菁云。
“国师大人。”
萧景姒问:“可是有何事?”
楚彧与她说过,菁云在楚衡的一位侧妃那里当宠物兔子,深夜前来,定是有事。
菁云道:“楚家私兵已经入境西陵了,钦南王爷没有来,爷要亲自出陵都整兵,最长三天便回来。”
“楚彧可留了什么话?”
“连雏,要小心此人。”菁云想了想,事无巨细,“爷还说,这几日便要收网了,让国师大人切莫犯险。”
“嗯,我知晓了。”
本来与太子楚衡一役不会这般快的,只是楚衡最近越发频繁地来见国师大人,妖王大人便没有耐心了,真恨不得分分钟把楚衡给灭了。
诶,好好的夺嫡之战,怎么越看越像红颜乱。
这话,菁云就不敢乱说了,妖王大人不准别人说他女人是红颜祸水。
菁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锦囊,递给萧景姒:“这个,是爷留给国师大人的。”
萧景姒拿出来了一下:“这是什么?”
菁云表情突然很沉重:“是属下的毛。”
萧景姒:“……”
怎么北赢妖族都喜欢将毛发拔下来给人,之前过年时,楚彧便将自己最漂亮的一撮毛发送给萧景姒当年礼了。
当然,菁华这一缕红色兔毛是妖王大人硬生生强迫拔下来,语气当然有点不好:“爷在里面施了同心咒,若是有任何危险,你烧了便可召唤我前来相助。”
他一个妖尊,被拔了毛下同心咒,要是传出去,真没法在北赢混了。
萧景姒很客气,很诚恳:“谢谢。”
菁云笑得很僵硬:“不敢。”
次日,早朝刚下,楚衡便去了太和殿,并传了早膳,不顾萧景姒冷若冰霜的眼神,自顾用膳。
萧景姒坐在原木圆桌旁的小榻上,手里捧了一本传记,是前几日楚衡差人送来的,作为人质,楚衡对她的态度,确实友好得过分了,除了将她关在此处之外,并未有一点为难。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书:“看来太子殿下很闲。”
楚衡舀了一碗汤,慢条斯理地用膳,道:“楚彧最近比较安生。”
萧景姒不语,不欲与他多言。
楚衡放下汤匙:“你与楚彧在一起时,也这般爱理不理?”
连着好几日,楚衡日日来太和殿,有时不过说几句闲话,有时也会说几句不讨喜的狠话,萧景姒一律充耳不闻。
萧景姒抬头,难得多言了一句:“不可相提并论,楚太子何必同日而语。”
“……”楚衡脸色不太好,不知生什么气,“本宫真是自讨没趣。”
她又低头看书:“有自知之明便好。”
楚衡:“……”
他便从没见过这般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女子!总是这样一副世外仙人的寡淡模样,却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错乱了,越发对她好奇,待她为上宾便也罢了,还为了她惩戒了自己唯一的妹妹。
难怪东宫的谋士都说他糊涂了。
这会儿,他恐怕又糊涂了,竟脱口问道:“你喜欢楚彧什么?”
萧景姒未抬眼。
“容貌?”楚衡冷笑一声,“还是那不可一世的性子?”
“与你何干?”她眸光微微有了波动,口吻很是冷漠。
楚衡也不怒,对她倒是很耐心,隔着原木桌看她:“楚彧他分明知道你在我这,却没有任何动作,你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你说若是本宫真用你威胁楚彧,他是要你还是要皇位?”
萧景姒沉默以对。
他起身,走到萧景姒面前:“若是他弃了你呢?”
萧景姒翻了一页手里的传记,无波无澜地道:“楚太子你一试便知,何必问我。”
又是这副淡然处之冷若冰霜的样子!
楚衡倒是好奇,这般淡漠的女子在楚彧面前是何模样。
“你不想知道?”
萧景姒敛着眸:“干卿底事?”
楚衡:“……”他咬咬牙,忍着怒气,“若是本宫真利用了你,你会怎样?”说完,他自己便愣了,不知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他一定要利用她不是吗?何来若是?又为何隐隐又些期待这女子的答案。
若他不将她当成人质……
萧景姒不冷不热地反问:“有何差别?”
“……”楚衡脸都僵了,他莫名其妙地频频对她犯糊涂,她自始至终都这幅置身事外的态度。
大凉的女国师,果然如传闻所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太子殿下在太和殿和那位半个月前带回来的萧姑娘一起用了早膳的消息,不大一小会儿,便传的东宫人尽皆知了,下人宫人都不禁暗自揣测,太子殿下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抱着什么样的态度,为何日
日去太和殿探望,却始终没有纳入东宫。
“太子妃娘娘,殿下又去了太和殿,看来真是被那萧景姒迷了魂道了。”
太子妃殿中摆了一桌精致的膳食,本是为太子备下的,只是,这个时辰了,也不见太子前来与靳氏一同用膳。
靳氏倒十分淡定自若:“元章殿那位都不急,本宫急什么。”她动作优雅,自顾一人用膳,道,“檀翎与元章殿那里,让人盯紧了。”
“是。”
次日,太子楚衡外出东宫办事,檀翎公主避开宫人耳目,与侍女二人不动声色地去了太和殿的厨房。
四下无人,楚檀翎在厨房里一番查找,她定睛一看,盯着一盏茶具出神。那茶盏,本是她皇兄的,竟给了太和殿那萧景姒用。
楚檀翎走过去,张望了几眼,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身侧的侍女看得眼都直了,脑门冒汗,斗胆拉了拉楚檀翎的衣袖:“公主殿下,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的话,怕是又要罚公主你了。”
楚檀翎甩开侍女的手,便将瓷瓶里的粉末尽数倒进了茶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太子皇兄怎么会知道。”
“可是——”
楚檀翎厉声打断:“那姓萧的女人害得云亭被擒,又让皇兄罚本公主抄了三天的女戒,这口恶气,本公主怎咽得下去!”
“可是——”
楚檀翎恶狠狠剜向碍手碍脚的侍女:“你再啰啰嗦嗦,本公主就先撕了你的嘴。”
午后,厨房给太和殿送了一壶茶,是上好的大红袍,太子殿下专门差人给太和殿那位萧姑娘备的。
东宫西侧的元章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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