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二皇子打算在元宵那日让季洪上书,告诉陛下他命中有灾,唯有迎娶壬寅年乙卯月乙酉日甲午时出生的女子为妻,方能化解?”
闻府,钱晚宁看出闻雪英有事要跟闻仲年说,便将缠人的闻雪洲和闻雪琼带了下去,又吩咐府上奴仆远远守着。
闻仲年听完闻雪英的话,声音不由微微提高了几分。
闻雪英点点头,继续道:“他说了,等过了元宵,我就等着赐婚就是了。”
闻仲年手里正把玩着稍早前闻雪英派人送回来的鼻烟壶,这鼻烟壶出自京都古琅斋,是一家传承不下百年的老字号。
古琅斋的掌柜的最擅制这鼻烟壶,各种材质,各种形状,各种纹样,朝中官员几乎人手一个。
闻仲年也早就想买一个,奈何那东西实在是昂贵无比,闻仲年实在舍不得。
今日女儿送了他一个小巧玲珑精美无比的鼻烟壶,闻仲年简直爱不释手。
只是眼下,他突然觉得这鼻烟壶有些烫手。
沉默半晌后,闻仲年突然起身:“我去翻翻咱们家家谱。”
闻雪英一愣,又拉住他道:“爹,别去了,壬寅年乙卯月乙酉日甲午时,正是我的生辰八字。”
闻仲年面上有惭愧之色,他尴尬一笑道:“爹只记得当年你娘生你时,傍晚用过膳后突然发动,肚子疼了一夜,也将爹给破口大骂了一夜……最后听到你哭声传出来时,爹记得天是亮的,倒是不记得你具体是何时出生的了。”
闻雪英微微挑眉,想也知道当年娘一定骂的极狠。
她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失笑道:“无妨,我娘也记不住的。”
记不记得她出生的时辰,爹娘对她的爱都是始终如一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闻仲年又坐了回去,将那鼻烟壶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
他喝了口茶,沉吟道,“若是如此的话,咱们反而更好办了。”
闻雪英不解地看着他。
“元宵那日,季洪不是要上书给陛下?既如此,等到了那日,咱们就想法子让季洪的奏疏里变成我们想要的内容。”
闻雪英不确定道:“可是不知靖桓宇承诺了季洪什么,我上次在宫里看见季洪的女儿与茉阳郡主走得很近。”
闻仲年明白她的意思,他递给女儿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道:“钦天监的人,可不止一个正使季洪,总之,你安心即可。”
闻仲年好歹也算是当了二十多年的官,平日里虽低调,但不代表他什么手段都没有。
如今既已做了决定,他自会想尽办法达成目的。
闻雪英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跟着放心了不少,现在只等着元宵那日到来吧。
*
宫内,养居殿。
靖渊一手支着额头,闭着眼斜靠在软塌上,面上尽显疲惫之色。
养居殿内此时很安静,所有宫女太监都退到了外头,唯有一个许望筌还侍奉在靖渊身侧。
他正在替靖渊研磨,但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靖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挖了挖耳朵,仿佛那些令人头昏脑涨的哭嚎声还在他耳边纠缠不休。
昨夜孙国舅一行连同二皇子从亳州回到了京都,因当时已很晚了,靖渊便没传他们立即进宫。
他原本打算今日一早先见了靖桓宇,再见孙家的人,岂料一大早,宫门刚开,孙国舅便递了请安的折子进来。
靖渊问道:“就他一个?”
许望筌道:“是。”
孙家到底是桓洲的舅家,靖渊虽懒得见他们,但为了桓洲的面子,还是下令见了。
岂料孙国舅一入养居殿,便跪地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向靖渊诉苦,说他可怜的老夫老母,说他嫁给陛下多年仍无一子半女的贵妃幼妹,说他们家也不知道是碍了谁的眼,老夫老母被人烧死,他和宫里的妹妹也险些被刺杀,末了祈求靖渊一定要将凶手找出来,五马分尸才足以平息他的愤恨,才对得起周国公夫妇在天之灵。
靖渊根本插不上嘴,就这么任由孙国舅哭嚎了一炷香的时间。
他看着跪在他面前,身穿上好衣料织就出的锦衣华服的孙国舅,眼下一片黯然。
已逝的周国公夫妇以前也是如此,稍有不顺,便会入宫在他面前这么哭上一通。
靖渊真是厌烦极了他们如此做派,但看在紫一和紫鸳姐妹,以及靖桓洲的面子上,他又不能不忍。
好在如今哭嚎的人变成了孙国舅,靖渊倒是不急着下座去扶他起来,且让他先嚎上一阵子。
哭嚎是很累人的,尤其孙国舅如今已年过百半,他又常年养尊处优,身躯较之年轻时明显壮了一倍。
他歇斯底里地嚎了一阵,只觉快要喘不上气来,但坐上皇帝始终不动如山,淡淡凝望,孙国舅只好自己渐渐止了哭声。
“陛下,敬德皇后生前最是孝顺父母,如今臣的父母惨死,敬德皇后泉下有知,不知要如何伤心,还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靖渊见他说完了,这才吩咐许望筌:“扶国舅起来,赐座。”
许望筌依言照做。
孙国舅起身坐定,靖渊这才缓缓开口:“大哥。”
他用了以前刚迎娶紫一时的称呼,孙国舅许多年不曾听见靖渊如此唤他,细想似乎就是他娶了幼妹紫鸳之后。
想到此,孙国舅心下一喜,连忙道:“陛下如今还愿意叫臣一声大哥,臣心里真是高兴。”
许望筌正好浸了一块湿帕子过来,递给孙国舅擦脸上的汗水,闻言不由一愣,下意识看向了靖渊。
靖渊只微微含笑,面色如常,只目光炯炯地看着孙国舅。
在皇家,亲生的父子兄弟尚以君臣论之,更何况孙国舅只是个外戚。
陛下愿意屈尊称孙国舅为大哥,那是天大的殊荣,孙国舅该做的是起身请罪谢恩,而不是四平八稳地坐着安然受之。
但陛下似乎对孙国舅的反应不怎么在意,或许跟陛下以前也是个普通百姓有关吧。
许望筌看不透靖渊心思,站在一旁悄悄擦拭着方才抚摸孙国舅起身时累出的汗。
孙国舅刚要张嘴,靖渊先一步打断他道:“大哥,岳父岳母的事,朕自有定夺,你放心,朕定不会叫他们白死,一定会严惩凶手。”
孙国舅点了点头,再度开口:“只是……”
靖渊继续打断他道:“岳父岳母当年不嫌弃朕的出生,肯割爱将紫一嫁给朕为妻,后来又替朕照顾着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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