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平复了心绪,又爬起身。行装不过三四套衣裳,裹住带锁的小匣,全塞在一个包袱里。她背起包袱,转身睹见桂枝。犹豫了一瞬,她拿起桂枝迈步推门。
若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想动粗,就抽死他们。
院里,众人进进出出收拾着东西。少年人扶着史六,缓缓挪步往外走。大家见她拎着粗枝出门,都忙不迭地躲闪目光,不再看她。
顾雁走到赵管事面前,恭敬一礼:“仍要多谢赵管事,两年前留我在书肆做工,还将我荐给张娘子,让我多份进项。容娘先行告辞了。”
“去吧。”老人疲惫扬手。
顾雁颔首转身,大步往外走去。路过那对兄弟身旁时,少年冷嗤一声,朝她翻了个白眼。顾雁亦狠狠回瞪。
少年嫌弃转头,朝兄长低声抱怨:“一个死了全家的泼皮货,嚣张什么。”
顾雁刚准备迈过门槛,脚骤然悬停半空。她猛地转身,压住微颤的声音,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少年偏过头,昂起下巴:“谁说你了,我又没指名道姓。”
顾雁紧捏枝条,深吸一口气。她抬手一挥,枝条快得只剩残影。少年只觉膝盖钻心地疼,猛然跪倒在地,也连带他兄长也差点摔倒。
“你敢打我!”少年咬牙喊道。
“我好好走道,哪知有不长眼的恶狗撞来,还拦在路上乱吠!”顾雁剜了他一眼,转身迈步。
“你个毒妇……”
少年起身欲追,却被匆忙赶来赵管事拉住。“少说两句!”老头用力一拍他的头。
“她先打我!”少年不服气,“我撧了她那根烂木头!”
赵管事用力拉住比牛劲还大的少年:“什么烂木头,那是颖王赠的桂枝!人家能得颖王赠桂,你们除了背后乱嚼,还有什么本事?”
少年怏怏垂下头,偷瞄着再看,容娘已消失不见了。
南市街道行人往来。顾雁缓缓走着,紧紧抿唇,强忍住眼眶里的酸涩。
这一路北上,混在流民队伍里时刻警惕,在脸上抹泥,身上脏得发臭时,她不曾哭过。
夜宿荒野,爬到树上缩成一团,听远处狼吠吓得睡不着时,她也没哭过。
躲了好几日寒雨又冷又饿,走得脚底起泡,溃了又好,好了又溃时,也没哭过。
她能坚持到梁城,全凭心头那个念想,找到亲人下落。是死是活,都要找到。
说她泼皮,她认了。
敢说她死了全家,抽死他!
走到临街,此时戏馆还未营业,大门紧闭。顾雁敲开门,由小厮引着来到后院。通常这时伶人们都应在后院准备,她却见所有人站在院里,围着一名中年男子说话。
“说好明日补上租金,怎能突然翻两倍!”
“也不能看戏馆红火起来,就坐地起价吧!”
中年男子满脸横肉,瞪着溜圆的眼:“你们硬拖三个月不交租金,家主已经仁至义尽!如今你们生意好起来,就不想着回报?张月你给个话,到底交不交?”
一旁的张娘子恳切说道:“戏馆营生起起落落,改日门庭冷落下来,咱哪交得起这般贵的租金。还请刘管事再跟东家说说,通融一二。”
“一群戏子算什么东西,敢对家主指手画脚。明日最后期限,不交就滚!”那男子一甩衣袖,迈开方步就要出门。
站在廊下的顾雁目睹这一幕,心知戏馆也遇上了麻烦,只怕顾不上收留自己了。虽然有些失望,她亦心生不平。
那男子走过身边时,顾雁忽然说道:“昨日神鸮营严都尉亲自登门,对戏文大加赞赏。”
其实严都尉没有称赞,但这不重要。对这种房东,求情根本没用。
那人果然停步,狐疑地打量起她:“你是谁?以前来怎没见过你?”
“她是刚请来写戏文的容娘子!”张娘子疾步奔来,挽住顾雁手臂,瞧她背着包袱,拎着树枝,转头又笑,“下午出去采买了刚回来。严都尉专程几次上门,就是想结交我家这位容娘子呢!”
顾雁讶然看向张月,很快又心领神会。让对方以为戏馆结交了严都尉,更有利于讨价还价。她顺着话婉言道:“戏馆刚有起色,便急着杀鸡取卵,对谁都没好处。不如从长计议,待戏馆营生稳定,日后也能多交租金。”
张娘子忙补充:“东家若执意赶走我们,惹恼严都尉,可不好交代啊!”
那男子愕然愣住,又打量了顾雁好几个来回。他负手在后,悄然搓了搓衣袖,提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戏子惯会胡编乱造!若你所言为真,你明日就能把严都尉请来?”
张娘子悄然望了顾雁一眼,忽而又笑:“这有何难?明日未时,管事来一看便知!”
“好好好,我等着瞧!”男子强撑着扔下一句话,踱步出门去了。
见他走远,顾雁忙问:“房东要临时多收你们租金?”
“突然翻了两番!”张娘子敛去笑意,“再加之前拖欠的,明日怎拿得出这么多!”
顾雁皱起眉:“他要明日见严都尉,若见不着,定然又要为难你们。”
“明日……”张月眼珠一转,忽问:“容娘,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见她背着包袱,张月便猜到了大概:“书肆出事了?”
顾雁犹豫一瞬,照实说了来意。
张月面露犹豫:“你看到了,我们也是焦头烂额……”
“我明白的,无妨,我再想办法。”顾雁温柔一笑。
张月忽然拖住顾雁的手:“容娘,若明日下午,你能把严都尉请来,可就帮了我们大忙!”
“我去请他?!”顾雁惊道,“我们素昧平生,昨日才说过几句话,怎请得动?”
“你怎就转不过弯来!”张月急得轻拍她的手背,“昨日严都尉买完文稿,说事已办妥,可见在帮人代办。谁能让神鸮营都尉办事?自然是颖王!颖王赏识你的戏文,就好办多了。”
顾雁摇头:“颖王总揽朝政,哪有空看杂戏?”
她咽下了更实诚的话。世人大多瞧不起杂戏,更何况颖王。严都尉行伍出身,许是心生好奇买来一看。就算是这样,也很令人惊讶。
“不管谁看,严都尉买走你的文稿总是事实吧!”张月执着顾雁的手,放柔声音,“在梁城这种地方,多一道交情就多一条门路。上回你写的三篇戏文,我都收着呢。就请严都尉过来看看文稿而已,不妨事的。若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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