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沛是一只萤火虫,法力低微,刚能修炼成人那种。
如今,有两件要紧事等他去做。
第一呢,是安抚正在发癫的好友。
“我要光!”
夜幕低垂,宫墙拐角处,小灰飞蛾胡乱舞动,十分急切。
被它纠缠的人背着身,看起来是侍卫模样,打扮利落,身段漂亮,烫金缎带给腰扎得窄窄一条,脸庞看不甚清,低着头,用脚尖碾土玩,没吭声。
飞蛾扑棱翅膀:“你是天底下最亮的萤火虫,比劳什子随侯珠和氏璧都亮,求你……给我光!”
它嗷一嗓子:“不然我就去扑火了!”
直到这时,雪沛才哼了一声,转过来,给袖口慢悠悠地往上拉,露出截手腕,一线红绳缠在上面,衬得皮肤雪白,竟有种冰肌玉骨般的剔透感。
莹莹的微光恍若暗流,顺着小臂一闪,从修长指尖萌出。
柔润,明亮。
映在雪沛的瞳仁里,像枚小小的月亮,浮在墨色水面,飘飘荡荡。
闪烁的刹那,飞蛾就疯狂撞了过来,在光芒上收敛翅膀,陶醉地抱着雪沛的指尖,语气迷醉:“啊……”
雪沛偏过头去,轻轻骂了句不要脸。
因为大部分情况下,发光,是萤火虫求偶时才会做的事,用来吸引异性,进行交-配繁衍。
怪羞的。
如今天地间灵气稀薄,雪沛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勉强能修炼成人,而飞蛾则是初开灵智,还对像火焰一样的明亮之物,有种狂热的痴迷。
“快点,”他小声催促,“别被巡宫的侍卫发现了。”
“谁会注意到我呢,倒是你……”
飞蛾满足地离开指尖,落在宫墙一处不明显的凸起上:“还是算了吧,千万别被捉住,拿你当灯笼使!”
雪沛收敛衣袖,带点无奈的样子:“不行,龙椅上镶嵌的那颗宝石,是我的呀!”
这就是第二件要紧事了。
他要趁夜深人静,潜入宫闱禁地,找回自己丢失的宝藏。
雪沛刚开灵智的时候,就喜欢明亮的东西了,他日复一日地修炼,努力积攒,一粒碎金,半块玛瑙,都被珍而重之地藏在洞穴里,任世间沧海桑田,浮沉变迁。
藏起来的宝贝啊,风沙卷不走,狼烟烧不到,陪伴着萤火虫夜夜安眠,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无数握着刀戟的人出现,说要在此建都。
“真乃风水宝地!”
雪沛躲在草叶里,懵懵懂懂的。
直到洞穴被摧毁,积攒的珠玉重见天日,随即被抢掠一空。
萤火虫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那颗宝石,真的又大又漂亮!”
雪沛低声道:“我在宫里快三个月了,自然知道怎么逃脱,你快点走吧。”
飞蛾还在问:“真不用我陪你?”
“不用……”
话音还没落,雪沛就突然噤声,而飞蛾也下意识地阖起翅膀,风移影动,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在接近一处拐角时,忽的响起暴呵:“何人在此!”
刀剑齐刷刷出鞘,增然作响,闪出一片骇人寒光。
而红墙前,一点若隐若现的光芒,悄然消失。
晚风料峭,禁卫军的统领目光阴沉,死死地盯着宫墙,不肯放过任何端倪,片刻后,手下巡查完毕:“回禀大人,未发现任何脚印痕迹。”
统领这才收回视线,果断挥手:“走!”
突兀的插曲并未打断皇宫的宁静,这座偌大的华贵宫殿如同一头布满獠牙的巨兽,在静得吓人的深夜里,敛息等候——
“什么鬼地方啊啊啊!”
宫墙上,冒出两道小小的影子,其中一个正瑟瑟发抖。
飞蛾仗着人族听不到声音,继续用灵识嚎叫:“别找你那玩意了,咱赶紧跑吧,这里太恐怖了!”
风有点大,雪沛努力扒拉着一块砖,宁死不屈道:“我不!”
“一些破石头而已,你还执念的话,”飞蛾难得正经起来,“跟扑火有什么区别?”
说话间,雪沛已经幽幽落地,重新化为人形,躲在拐角的阴影处,继续用脚碾土。
得,幸好这儿地处偏僻,还栽种了不少木芙蓉,不然给他丢到勤政殿或者哪儿,遍地都是汉白玉地砖,看这倔得九头牛都拉不住的小萤火虫,还怎么闷头刨坑。
“此处是皇宫,你会被抓进大牢砍头的!”
雪沛依旧不吭声。
只是脚尖,已经快在地上,挖出个浅浅的小坑了。
精怪暴露身份,然后被人斩尽杀绝的故事,雪沛听过不少,而可怕的是,这些并非虚言,所以他身边也就飞蛾这么一个有灵智的朋友,除此之外,那些狐仙鬼怪,山野旱魃,似乎已经褪为远古的传说了。
而如今,为了保持修为,雪沛很少再化作原形。
飞蛾很为朋友担忧。
“你傻呀,金银珠宝对修炼又没什么用,那么稀罕干嘛呢?”
“最重要的是,你又不花钱,就攒着吗!”
雪沛无辜地看着它。
飞蛾顿了下,默默翻了个白眼:“财迷!”
雪沛:“哼。”
但仅仅是哼一声,还是轻了,雪沛好容易才给飞蛾劝走,一直到了奉天殿门口,都觉得没发挥好,决定下次等自己再被骂财迷,或者死心眼的时候,起码哼两声。
这点小心思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他在殿内化为原形,雪沛的眼睛,就已经牢牢地黏在最高处的龙椅上——
顶端镶嵌的一颗红宝石,静静地闪烁流光溢彩的明亮。
雪沛呼吸一滞。
天杀的,那就是他的宝石!
一只萤火虫囤点东西容易吗?他法力低微,每次把宝贝带回洞穴,都要费老大劲儿的功夫,还要提心吊胆不被发现,可当气喘吁吁的雪沛,看到积攒的那些金灿灿、亮晶晶的光芒时,会觉得无比幸福。
他的心砰砰直跳,仰着脸,痴迷地盯着龙椅。
殿内一片漆黑,没了白日里山呼万岁的喧闹,此时显得有些森然,但雪沛视若无睹,雀跃着踏上台阶,快步走向金碧辉煌的龙椅,朝着宝石伸手——
“啪啦!”
清脆的破裂声突兀响起。
而紧接着,就是略微沉闷的“咚”,似是有人立即跪下,在四溅的碎片上诚惶诚恐地磕头:“陛、陛下息怒……”
雪沛的手凝在半空。
来不及思考,脚步声就从殿外传来,有点快,有点重,踩在肃静的深夜里,像是饿慌了的野兽急促地喘息,只为咬住猎物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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