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迟喋喋不休,将陆惊洵和林星两人如何找到日记本,如何根据日记本推测线索,根据井盖内散发的气味推断尸体的位置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韩华听得仔细,到最后竟是有些自叹不如。
他虽比陆惊洵和林星早进入副本世界,但同时,他不得不承认他们是有些智慧的,遇事冷静,观察细致。
而反观他自己,终究是他太轻信别人,才让自己陷入了这般没有退路的境地。
“你们确定这里能找到日记?”韩华听方一迟说完后,侧脸对两人道。
陆惊洵戴着透明手套,鼻子塞着干净的纸巾条,他正在墙壁的尸体面前徘徊,他似乎没有听清韩华的话,倾身前去翻找尸体时,他语调下沉,敷衍地“啊”了一声。
林星亦如此,她蹲在地上用从烛台拆下的木棍挑开尸体,她动作迅速,面不改色道,“不确定。”
韩华深深叹气,不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一咬牙,二话不说就撸起袖子加入翻找的队伍。
只见他毫不避讳,直接用双手触碰尸体,他将他们浑身上下摸个遍,没有发现的,他就像搬重物一样弯着腰,半弓着腿,将他们一具一具翻滚到墙角去。
因为尸体在这里已经存放了较长时间,即使地下空间阴冷潮湿,但还是没能阻止尸体腐烂,这会儿韩华这般大动干戈,空间内本就污浊的空气变得更加腥臭粘稠了。
方一迟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画面,他瞪大眼睛道,“华哥,我这还有纸巾和手套……”
林星默默往旁边退了一下,给韩华大展拳脚的机会,莫如意不肯干这种脏活,就拼命地往后躲。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华一人将大半的尸体都找了一遍,陆惊洵和林星两人将剩下的也都找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地面一片狼藉,处处可见乌黑浓稠的血水,有些尸体经不住折腾,已经出现了散架的征兆,他们面目全非,脱落的皮肤和着尸油凝固在地面上,行成一层厚厚的污渍。
方一迟挺挺胸膛,仿佛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味道和这样的场面,他顺着下来的通道往上看,上面黑漆漆的,已经没有一丝光亮。
他有些担忧道,“时间恐怕不多了,八点之前我们得回到宿舍。”
韩华绝望地盯着眼前的尸群,大口喘着粗气,他一直都记得,此刻也清楚地知道,八点之前他是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死亡就像藏在黑暗中的一双眼睛正死死窥伺并慢慢靠近他,只等八点的钟声一响,万物陷入死寂之时,它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他不甘放弃,可他没有时间了。
韩华心情沉重,对几人说,“你们走吧,我再找找。”
几人默不吭声,他们都心知肚明,韩华只能等死,所以他在宿舍等死和在这里等死并没有什么区别。
莫如意的脸上终于没有了不屑的意味,只是交叠双臂,稍稍皱眉站在原地。
林星依旧在默默找着,陆惊洵停下手中的动作,故作轻松道,“一会儿就走。”
陆惊洵不是什么圣人,更何况韩华此人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大好人,若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他自然会离开这里以求自保。
只是他念在韩华在初次进站时,也曾给新人提过醒,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如今他留在此处寻找被撕毁的日记,是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但对他们所有人,终归也算是一种贡献。
林星说,“现在还有时间。”
韩华说,“我自己造孽,怨不得别人,先前若是有对不住你们的地方,我道歉,现在你们倒不必冒这个险。”
陆惊洵说,“少自恋,找不到日记,说不准明天的葬礼上,我们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韩华并不辩驳,而是弯下腰去,更加卖力地翻找起来,林星垂眸,仔细思索片刻,目光向中央扫视而去,就在刚才,中央这片地方还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林星站起身。
方一迟问道,“夕姐,有什么不对劲吗?”
林星没说话,而是用手中的木条在地面上搜刮起来,因着中央的尸体最多,尸体搬开以后,残留在地面上的污渍也最多。
粘稠漆黑,厚厚一层。
木条本就沾上了许多不明粘液,这下一搜刮,木条前端更是被污渍包裹得严严实实,幸而不是很碍事,林星便也将就着用。
这里的每个角落,每具尸体他们都翻过了,哪怕再翻一次,估计也翻不出什么花,林星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
若是最后这里也没找到日记,她倒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日记是否会在这里,甚至获得补票是否与日记有关,他们也只是猜测而已。
林星不停地在污渍中搅动,直到一大半的地面都搅了一遍,依旧没有收获,她心中已然失落了半分。
“咚——咚——”,上方有异响传来,打破了黑夜的死寂。
似乎是井盖被从天而降的东西砸到了发出的响声,方一迟站在道口下,隐隐还能感觉到细小的碎石顺着道口滚落下来。
方一迟缩了缩脖子,看向上方,他有些着急道,“马上八点了。”
在来到后院之前,因为预料到如果后院真有线索,他们不会那么快结束,方一迟特地找了两个相对信得过的人来提醒他们,将要八点时就从楼上的窗户往后院扔石头。
陆惊洵闻言,默默从口袋里摸了个拇指般大小的电子表出来,他低头一看,说道,“七点五十了。”
方一迟眼睛一瞪,“洵哥,你有表?”
陆惊洵扫了他一眼。
“不是,”方一迟不解道,“你有表你还让我找人扔石头?”
陆惊洵说,“变数太多,以防屋内屋外时间不一样。”
“那看来我们得走了。”方一迟默默看向韩华,却又住嘴了。
韩华说,“走吧。”
“等等。”林星忽然开口了。
她在污渍中戳了戳,察觉到有东西,她用木条挖起了几下,挑出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那似乎是个塑料袋,韩华最为激动,他立马走上去,不顾手中和身上已经沾满污渍,他将东西捡起来,沿着边缘撕开,里面赫然是被几番折叠后揉成一团的泛黄纸张。
如同陆惊洵所想,园长对日记尚有感情,所以她将日记包装得很好,即使被腐烂的尸体压着,外面的塑料袋也没被血水浸泡融化。
韩华眼睛一亮,连忙将东西递给林星,“我手脏,你把东西拿出来看看。”
陆惊洵走过来,说道,“边走边说吧。”
韩华如梦初醒,点头如捣蒜,“对,边走边看。”
于是几人有序地爬上竹阶撤离,等回到地面上,林星迅速地将纸团一张张叠好,只可惜后院的光线太暗,几人又急着赶回去,林星没能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几分钟后,几人回到客厅,墙上的古老挂钟显示时间为七点五十六分,韩华站在原地让出路来,让陆惊洵和林星先走前面。
两人很配合,三两下就上了楼,方一迟和莫如意紧随其后,最后是韩华。
路过二楼的卫生间,几人花费几十秒,默契地进去简单洗了个手,其中尤数韩华手中污渍最多,他便三下五除二将衣服脱下擦拭污渍,边擦边马不停蹄地往楼上跑。
终于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林星却忽地察觉到了一阵不妙的气息,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伸出手去拦了一下身后的人。
莫如意不明情况,埋怨道,“搞什么,马上要到时间了。”
林星和陆惊洵慢慢探着步子往前走,好让其他三人都先上来,以免发生意外。
在他们眼前的,正是那个慈眉善目的园长,此时她站在402门口的位置,仍弯着嘴角笑着,只是透过老花镜的那双眸子是冷冰冰的,看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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