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手里的东西让人颇觉意外。

是一张帕子,月白色的绡面儿上有一枝花,那花很小,花骨朵似的,极不协调。

沈宁音接在手里,有片刻的沉默。

这是她随手包药的帕子,沈宁音抬眸时,听见他后续的话。

“绣完它。”薛岚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倒像是临时起意。

沈宁音有一瞬的犹豫。这桃花梗子,偏这一枝她绣得还算满意,可两世为人,沈宁音历来从不愿绣完的。

薛岚没有说话,只坐了回去。好好的名茶,竟被他喝出了没滋没味的光景来。

沈宁音心下轻叹,将帕子收了,敛眸应了一声:“好。”有些习惯,两世红妆,总归是要放下的。

至于薛岚,大约,他这样不完整的人,见不得这般的不圆满。

沈宁音这样思忖着,又看他添了一盏茶,大有不绣就不走的架势。

抿了抿春,沈宁音拿起了针线。

薛岚一盏茶慢悠悠饮尽,她也拿着剪子藏好了最后一根线头。

“大人,给。”沈宁音把帕子递过去,目光瞥了一眼,却见薛岚盯着那帕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薛岚将帕子塞进袖子,声音低沉:“是海棠?”

“是。”沈宁音纳罕地又抬头看了眼,刚刚仿佛从他那过分低沉的嗓音里头听出了一丝失落,但她再细想,又觉得大抵只是错觉。

沈宁音还没反应过来时候,薛岚就走了,他走得也无声无息的,鬼魅一般。她就看着桌上那一堆疑似当初抄没走的茶具。

这东西不能扔也不能要,她只觉脑仁儿疼。

风吹过,薛岚盯着那朱红高墙,神情复杂。

几个胥吏醉醺醺路过,突然瞧见他,登时俱都酒醒了十成十,一个个鹌鹑一样贴着墙站好行礼。

薛岚目光落在那几人面上,蹙起了眉。

“使司大人,又来巡街啊。”其中一人尬笑中透着讨好。

听见那个“又”字,薛岚就想起来,上次来,好像也碰见过。

“大人经常来么?”有人小声问那胥吏。

胥吏被尴尬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薛岚隔着衣料攥紧了袖中的帕子,声音却不疼不痒的:“近日乱党猖獗。”

他冷冷看向那几人:“白日饮酒?让乱党割了脑袋,不如本司亲自动手?”

薛岚声音低沉,分明没什么大的起伏,偏生叫胥吏们听得毛骨悚然。

几人腿一软,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那声音嘈杂,惹得侯府下人探头打望。薛岚凝眉,径直走了。

等人走远了,胥吏们这才额头青紫地爬起来喘气儿。

心有余悸的胥吏擦了一把额头冷汗,又到处看了一圈:“连那位活阎王都来咱这条街了,怕是这儿乱党棘手。”

经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深以为然,都觉浑身冷飕飕的,连巡街也不敢分散了。

祁秀院。

沈宁音揉着眉心,慢慢走回去时,不知不觉已至晚膳时分,刚到门口就给人拦住了。

周婉眼睛里爬满血丝,死死盯着她,那眼神中的怨愤差点儿没能藏住。

沈宁音颇觉意外,这人到现在还没走,竟这般执着?这周家再如何也是大族,她一个出嫁女,连体面都不要了么?

“大嫂这是做什么?”沈宁音看周婉衣料单薄,通红的眼眸里头此刻竟有几分哀婉。略一低眸,沈宁音就瞧见周婉膝盖处有未拍干净的尘土。

周婉不似沈弦思蠢笨,这样的亏,定是不能白吃下的。沈宁音估摸着,秦耀阳怕是要来了。

但这种事,沈宁音处置起来可谓轻车熟路,她亲自去扶人的同时,一转眸,冷冽的眼神瞥向兰心居的丫鬟:“天儿这么冷,你们怎么照顾大少夫人的?”

“来人!把这起子刁奴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祁秀院的仆从都是侍郎府跟来的恶奴,一听这活儿,连忙都冲了上来抢着做。

一切发生得太快,沈宁音根本没给周婉反应的时间。

丫鬟们连连求饶,沈宁音可不理会她们。

直到有丫鬟挣扎着爬过来抓着周婉的脚踝,周婉才满脸错愕地反应过来。

“少夫人!救救奴婢!”

那起子祁秀院的仆从又拽又掐的,疼得兰心居的丫鬟个个花容失色。

眼见着祁秀院内搬来条凳,两三个丫鬟被摁牢,就要开打。

周婉眼里神色变幻,饶是她不在意那些个奴婢,可若是不保她们,那周婉在侯府可谓是颜面扫地。若保了,定要跟沈宁音撕破脸去。

沈宁音最不怕的就是撕破脸。

周婉终是掐紧了掌心,一脚踢开了脚边的丫鬟,声音带着颤:“放肆!”她狠了心肠,连退两步,叱道:“二少夫人乃是当家夫人!她罚你们,是你们该罚!”

周婉一面说,一面心疼地落泪。她捏着帕子遮掩住嘴唇,抽噎了两声转过脸看向沈宁音:“二弟妹……可消气了?”

沈宁音蹙了蹙眉头。

周婉又掏出一只匣子:“这个,是去岁进贡的珊瑚珠子……”

她这般服软委实诡异,沈宁音哪里敢消气,温柔一笑,也没接匣子,只开口道:“大嫂言重了,底下人不懂事,合该要管教一二的。”

周婉见她不接,当下又红了眼睛,声泪俱下:“上次我也是听信了二弟妹你母亲与妹妹的话,一时不查。可我已经跪了一下午,弟妹还不肯原谅么?”

没等沈宁音开口,周婉腿一弯,膝盖就砸到了地上:“弟妹!我真的知晓错了!”

沈宁音掌心一攥,大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身穿红色深衣的男人就冲过来扶住了周婉:“婉儿,你这是做什么?!”

女人哭得更凶了,一旦到了男人怀里,便像是化作了一汪春水,软得起不来,连挣扎都带着点软绵:“耀阳,你就别管了,祖母耳提面命,婉儿也自觉有愧。”周婉拿帕子按着眼角,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儿般:“是我不好,偏听偏信,二弟妹罚我,也是我活该。”

她字字句句都没提沈宁音的不是,却每一句掐在要紧点。

秦耀阳一时气恼,避着周婉。可所谓小别胜新婚,如今甫一接触,美人在握,柔荑浮香,又哭得梨花带雨,秦耀阳哪里还能再硬起心肠来?只觉心疼得快要裂开。

热血层层上涌下,秦耀阳眼睛里染满了迁怒。

可他甫一抬眸,正对上沈宁音那双沉静端婉的黑眸,男人呼吸一滞,那些躁动不安的热血,霎时便偃息下来。

秦耀阳咳了两声,没敢像往日一般发作妻子,毕竟前一日方得了错处,沈宁音至今没允他进屋子。

他只好小声道:“宁音,你便是生气,又怎能罚大嫂跪在院外一下午?”

周婉脸色有明显的苍白。沈宁音心下好笑。

她想起前世,沈弦思做这侯门的儿媳,莫说周婉跪了那么久,便是被人说几句重话,他都能怒发冲冠,找妻子发作一番。

可如今,她沈宁音是个无甚错处,又受尽委屈的妻子。秦耀阳深情,又最是无情,哪里能发作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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