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轲玹踮起脚尖穿过长的走廊,在光影间躲避着来来往往的佣人。

她脑子里全是艾莉儿的声音。

「……我真的会变成爱丽丝吗?妈妈?」

变成爱丽丝?

什么意思?

当时系统完成了对爱丽丝手脚部分的回收,她正要走,艾莉儿却阴沉地拉住了她的袖子。

小姑娘喃喃自语:”妈妈骗人,妈妈就是想带爱丽丝先走。”

“没有哦,艾莉儿还是我的女儿。”蒋轲玹蹲下身摸摸她的头,“即使不会弹新的曲子,艾莉儿也是最可爱的小女孩。”

小姑娘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好了,松开吧,我要去参加婚礼了。”蒋轲玹柔声道。

但艾莉儿像是突然受刺激一般,哭喊着抱住了她的脖子。

她像害怕被什么东西发现似的,伏在蒋轲玹的耳边小声说:“妈妈,不要参加婚礼好吗?”

“为什么呀?”蒋轲玹试探性地问。

小姑娘嗫嚅一阵,“爸爸不让我说。”

说着她又啜泣起来,嘴里的话含混不清。

“……我真的会变成爱丽丝吗?妈妈?”

“我还能看见妈妈吗?”

“……可以再过几天吗?”

蒋轲玹最后把哭昏过去的艾莉儿送回了卧室的床上盖上了被子。

小姑娘是睡过去了,她却被这劈头盖脸送来的线索搅得心绪不宁。

为什么艾莉儿会变成爱丽丝?和晚上的婚礼又有什么关系?男爵做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蒋轲玹脑子一片混乱,昏迷中的玄宿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一直的蹭了蹭她在搭袋子边缘的指尖。

“这都过去多久了?没想到夫人还会回来,这些油画总算可以挂回去了。”

不远处传来两个佣人的说话声,蒋轲玹急忙躲到拐角后面。

来人是一男一女,他们正推着辆小推车,小车上装满了叠好的油画。

“雪莱庄园确实一天不如一天了。”男佣顿了顿,“公爵之女嘛,当时碰到那种情况,想走也很正常。”

“别说夫人了……我都想走。”女佣抱怨道:“当时我负责轮班照顾……还记得第一次进房间的时候,我看见那玩意儿竟然会说话,差点没被吓疯了。”

“和我同一批的佣人,都是在那个时候受不了辞职的。”

“不止你们,当时老爷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甚至经常,整个人神神叨叨的,经常半夜出去,凌晨才回来。”男佣搭话。

“这回夫人回来了,老爷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那是,夫人肯定比之前那五位……”

“闭嘴,不该说的别说,那些女人失踪和雪莱庄园没有任何关系。”男佣顿了顿,“想继续在这里工作,有些事情在出了庄园以后就得统统忘掉。”

“宾客已经进场了,抓紧时间准备吧。”

夫人回来?前五位?

一个猜想在蒋轲玹心底隐隐成形,但还需要一些证据验证。

蒋轲玹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穿一条又一条走廊,窗外的太阳逐渐被混杂着各种色彩的黑暗吞没。

终于,他们把推车送进了一个小房间。

开门的短短几秒,蒋轲玹看见了许多婚纱与婚宴蜡烛灯。

应该是暂时安放一些婚礼用品的房间。

游戏任务要求她「参加婚礼解开谜团。」

但按照任务提示说一半藏一半的惯例,这里的解开谜团绝对不是“只要她参加婚礼,真相就能送上门”的意思。

它指的应该是综合庄园内的所有可得信息后,那片完成真相拼图的最后一块碎片。

况且这场婚礼大概率是BOSS战前奏,危险系数飙升。

如果真没有丝毫准备,就傻乎乎地往婚礼现场跑,大概率是给BOSS送人头。

蒋轲玹莫名觉得喉咙一紧,她不是很愿意想象被爱丽丝控制是什么感觉。

她摇摇头,把不适感甩出脑子,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悄悄走过去。

门没锁。

轻轻一推。

房间逼仄狭小,却被赛满了格式各样的婚宴摆设,空气中散发着陈旧的气味。

垂暮的日光奄奄一息地在窗户边缘挣扎。

时间不多了。

而前期的需要了解的真相,应该就藏在这间屋子里。

“窸窸窣窣……”身后异动。

蒋轲玹猛地回头。

她看见了她自己。

穿着各式各样华服,蓝眼睛金头发,一脸倨傲的自己。

原来城堡里消失的女主人油画都藏在这里。

蒋轲玹走了过去,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伸手翻过画像,背面写着:莎柏琳娜·雪莱(安德鲁公爵之女)。

这些画像层层叠叠的放在一起,每一张都显示着莎柏琳娜嫁入雪莱庄园后的变化。

摆在最前面的油画,看起来像是婚前绘制的,一位出身名门望族,教养良好的贵族淑女形象跃然纸上。

第二张则是婚礼时的情形,穿着白纱的莎柏琳娜亲昵地挽着雪莱男爵的手臂,在神父的祝福下,满脸幸福地踏入婚姻的殿堂。

现场宾客有许多神职人员,以及看上去极为显赫的宫中正政要。

就双方身份而言,莎柏琳娜大概率为爱下嫁,并且结合时代背景,她本人应该也是位虔诚的教徒。

第四张则描绘了其与雪莱公爵的婚后生活,此时已有身孕的莎柏琳娜坐在盛放的红玫瑰园里,看着自己的丈夫在不远处和同僚们攀谈。

蒋轲玹往后翻了几张都是一些孕期画像直到第八张,莎柏琳娜的小腹重新变得平坦。

但很奇怪。

孕期的画像如此之多按道理来讲应该非常重视这个孩子,但母亲和婴儿同框阶段似乎被完全的抹去了。

生产后,莎柏琳娜蓝色的眼睛里没了往日的高傲和幸福,反而透着股诡异的阴郁,充满愤恨,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

恐惧?

她面对画师露出僵硬的笑,与雪莱男爵的站位更是相隔甚远。

他们不像夫妻,更像是迫不得已一同拍照的仇人。

接下来的油画更证明了这一点,因为几乎全是雪莱公爵的单人像。

他们不会离婚了吧?蒋轲玹推测。

或者是分居了也说不定?

所以这次婚礼是其实算是复婚?

蒋轲玹重新翻回了第八张油画——莎柏琳娜产后的首次画像。

似乎一切事变的开始都是因为那次生产。

她把沉重的画框单独挪到一边,扬起的灰尘引的一阵咳嗽。

借着西沉的太阳,蒋轲玹企图从这幅画的细节中找到一些线索。

莎柏琳娜端庄的坐在沙发上,身后是那如她本人般衰败的玫瑰园,这里似乎是主卧,不远处是那个熟悉的衣柜。

等等,衣柜……

蒋轲玹凑了上去。

细腻的笔触下,只有这一块显得尤为粗糙,被刻意模糊的衣柜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它的最底部,赫然是一双干瘪畸形的蓝色眼睛!

蒋轲玹下意识伸手,但在手指触碰到画纸的瞬间,那双诡奇的蓝色眼睛似乎移动了。

蒋轲玹的心跳漏停了一拍。

不,不是东西在动。

这张画像底下还有一层画,那双蓝色的眼睛就是因为第一层画布干裂开来才透出来的!

蒋轲玹用力一掰,画框被拆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掀开了表面那层画布。

藏在它底下的,是一张婴儿画像,准确来说,应该是画着两个婴儿的画像。

宝宝身上还有未擦干的血迹,看起来像刚出生。

但本应该被好好地用白巾裹紧放到温暖的床上的新生儿,此时却像动物一样被关在铁笼里。

其中一个女婴有着漂亮的金发和白嫩的脸蛋,像个无比柔软的小天使。

但她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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