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无涯子,在西梁望南山缅怀过小花娘亲,慕卿带着花雕正赶往醴泉山。
久经长途跋涉,二人风尘仆仆,此时花雕正捧着兜瓜子,端坐在马车内的软榻上,嗑得倒是不亦乐乎,一副“瓜子在手,天下我有,凡尘俗事,奈我如何”的模样。
慕卿顾自驾着车,好生无趣,便朝车内人伸手:“丫头,赏一把呗。”
车内人握着粉嫩的拳,将拳中物尽数添在大手内,发觉不够,又从裙上的瓜子堆里抓了一把,添了进去。
像是个讨要糖果得到满足的小孩,慕卿翘着二郎腿,一手赶着马车,另一只手嗑着瓜子,脚下洒了满地的瓜子壳。
刚下马车,花雕宝贝似地捧着一个荷包,满脸期待地递给慕卿。
“还你钱钱,谢谢师父。”花雕声音甜甜的,犹如春日里醴泉山上潺潺的溪水,干净得一尘不染。
荷包里装着的,是一文文的铜币,总共四十八枚,慕卿过去一年里也教她数数,这次是她自己数清楚的。
黄山岛除夕之夜,无涯子给了花雕十两白银,还怪慕卿没教花雕认钱。花雕把钱留着一直没花,现在她知道了,一两黄金可以换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可以换一千铜钱,一个铜钱就可以买两个馒头。师公给的钱可以买两万个馒头,无疑是一笔巨款。
慕卿目光微微一怔,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钱袋,悬在腰间。
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他带着花雕吃饭,当时没结账就跑了路,事后花雕借了他的钱去还给店老板。
这丫头,竟还记得此事,慕卿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其实,还不还钱都无所谓,只要他的丫头开心就好。
却口是心非道:“丫头,要不咱们把这一年来衣食住行的总共花费结一下?”
“我还剩九两,你看看够不够。”花雕也不明白套路,把慕卿的话当了真,小手诚恳地奉上剩下的所有银子。
九两整,不多不少。
额,这是不是花钱花得有点快了,慕卿不解。在集市上,这小鬼离开一眨眼的功夫,近一两银子就没了,看来是时候该教教她没钱是一种怎样的可悲了。
“够了够了,九两够你吃好几年呢。”慕卿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脸贼兮兮地拿走了花雕仅剩的九两银子。
嗯!先保管起来,免得她大手大脚,等以后她花钱有分寸了再还给她。
倒是花雕不以为然,一副钱乃身外之物的淡定,就算没钱,她还有慕卿嘛,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想要的东西,他总会买的。
“师父,你知道我拿那一两银子干嘛去了吗?”
见慕卿半天都一言不发,花雕乌黑的眸子盯着他望了好久,故作神秘。
也不知道这个小鬼又买了什么好吃的,慕卿仔细回忆着西梁城有哪些美食吸引了花雕,开始猜是冰糖葫芦、八宝果脯还是杏梨酥。
可当小丫头松开拳头,手掌中躺着的是一只钗,钗头是一只金镀的蝴蝶,羽翼翕动,仿佛要乘风而去。
“师父,我看你钗子上面的花都磨褪色了,我给你新买了一支钗。”
那个瞬间,钗头的蝴蝶仿佛活了一般,就那么飞进了慕卿心里。
待慕卿观赏完了,花雕拿了过去,站在一方嶙峋怪石上,想给慕卿戴上。
慕卿很配合地蹲下身,碎碎念道:“师父的钗子都是假的,每个顶多十文钱呐。”
这丫头,真浪费,尽管心里埋怨着,面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
-
醴泉山的桃花又开了。
几年前,在还没有花雕的时候,慕卿闲来无事,在醴泉山上种了几百棵桃树。正是人间四月,山上桃花始盛开的季节,漫天桃花随风而舞,席卷扑面而来,最后零落成泥。
二人有更重要的事,根本无心赏景。
慕卿拿了铁锹,敲定好一片树荫,开始一掀一铲地挖坑,花雕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以为又是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着。
等坑挖得大小足够的时候,慕卿将一个大木箱子埋了进去,箱子里面装了六坛酒。
这是去年第一批酒中最好的六坛,花雕今年也是六岁。
“师父,这是什么酒啊?”见慕卿把酒埋好了以后,又把土地平整好,撒上草籽,花雕好奇道。
她知道,酒分很多种,有白酒、黄酒、米酒……
即便是同一种酒,也有很多名字,什么竹叶青呀,千里醉呀,梨花白呀,白玉泉呀,十八仙呀……数不胜数。
“唔,名字还没想好,等师父想好了,再告诉你哈。”
“嗯嗯。”花雕如小鸡啄米般乖巧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埋酒啊?”花雕学着慕卿的样子,在土堆上跺脚,将土地压实。
慕卿想了一会儿,要怎么跟这个小丫头解释呢,算了,先保密吧。
“这酒啊,给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女子。”慕卿目光温柔得如不起波澜的春水。
看着他嘴角盈盈的笑意,花雕莫名的醋意自心底翻涌而来,磨精心里面还装着一个别的小妖精,这个小妖精要跟她抢师父。一想到这个,花雕气成一个小鼓包,踢了慕卿竖在土中的铁锹一脚,背过身去,不想再理会他。
慕卿见状,觉得好气又好笑,心里暗暗念道,傻丫头,这都是给你的呀,自你出生起,每年一坛。等你嫁作他人,这些,就是师父给你的嫁妆。每一坛都是琼浆佳酿,都是人间极品,如此也不负为师之名了。
并未将心底真实的想法告诉她,只是走过去,挠了挠花雕的胳肢窝,花雕被逗得痒痒的,笑出了眼泪:“师父师父,好痒好痒。”
上山下山,花雕折腾得累了,非要让慕卿背下山。
花雕挂在慕卿背上,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渐渐入了梦乡。梦里有山珍海味,美酒珍馐,花雕吃得肚皮圆滚,哈喇子淌了慕卿一肩膀。
慕卿表情上略带嫌弃,却也没说些什么。
偶尔,慕卿也会带着花雕到桃花树下去看看,那些草籽已经发芽生长,和四周的景色并无差异,即便是细看,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花雕常跟在他后面,踩着他的影子,任由阳光肆意地笼罩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
天气好的时候,二人在湖边垂钓,花雕安静地端坐在慕卿身边,也不打岔,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生怕漏了哪一口粮。
下雨的时候,二人排坐在门口,谈天说地。
有一次,慕卿问她:“丫头,你以后想做什么?”
“想吃遍天下美食。”
“还有呢,有更大的理想吗?”
“想带着师父,一起吃遍天下美食。”花雕歪了歪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答道。
慕卿在一旁听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除了吃,能不能有点大志向。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第二年年末,慕卿又带着花雕来到了黄山岛。
“花丫头,又胖了啊。”鹤发的无涯子,摸着花雕毛茸茸的脑袋,又揪了揪她的包子脸。
“嘻嘻嘻,是师父和师公喂养得好。”花雕随即递上今年慕卿带来的酒。
第三年,却不见无涯子的身影。
“这老头,肯定又一个人出去玩了,过年都不陪我们一起,真不够意思。”慕卿身子骨像是软了一般,懒洋洋地躺上身旁的太师椅,还顺手摸了把桌上堆积的灰尘。
只是花雕看不见,他眼眶里满含的泪水,也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故作坚强。只有慕卿知道,那个救他于水火,教他习武练剑的老人早已与世长辞。
因为无涯子曾说,慕卿是个居无定所的人,如果有一天自己溘然长逝,也没有办法知会慕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qsh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