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怀愫
刚放榜那日,楚六站在榜下前前后后找自己的姓名,这回他没像上回一样走运,一年的追赶比不上经年苦读的举子们。
楚六匆匆恭喜过沈聿和徐年,对他俩道:“等你们俩闲下来了,咱们三个再一道庆祝。”
沈聿道:“楚兄,你这一年已经大有进益,如此用功下去,三年之后必定榜上有名。”
徐年还以为自己怎么也能挤进二甲,没想到掉到三甲还在末尾,有些不乐,但总归比没考上要强。
二人接下来要拜座师要认同年,有日子得忙呢。
楚六也不给两人添麻烦:“我本也没想到能中举人,三年之后再考就是。”
说完他爬上马车,回家饭也不吃就倒头大睡。
杨氏心疼儿子心疼得不行,吃了这么大的苦,受了这么大的罪,竟还没考中!
儿子躺在床上不起来,杨氏就天天把吃的喝的送进屋中去:“没中也好,没中咱们回余杭去,再请名师教导就好!”
她一点也没气馁,看儿子的眼睛还在发着光,原来以为这个儿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到了年纪能讨一个她喜欢的,门户相当的儿媳妇进门,隔年再给她生个孙子,这辈子便完满了。
谁能想到,他还能读书!他还能中举!
杨氏拍着被子轻哄:“京城这个天儿,只要出门就眼睛也肿鼻子也肿,满城的杨絮哪比得咱们余杭气候好?咱们坐上船,你想去哪儿玩娘都陪着你。”
楚六只是蒙住头不搭理。
等他终于有力气起床,初一一看,圆溜的公子又瘦回来了。
在考场里瘦了些,回家干躺着又瘦了些,新做的春衣夏衫又得收收紧了。
楚六打定了主意考完要去容家提亲,如今没考出来,他娘又开始念念叨叨,心中沮丧。他能再等三年,三妹妹还能再等三年么?
想到这个,他问云林惠明:“容家这些日子怎么样?三妹妹怎样?”
惠明装傻:“不知道啊,这我哪儿知道啊,咱俩跟公子在山上住着,回来又在贡院门口守着,没打听容家去。”
云林眨眨眼睛说:“也就放榜那日,知道五公子这回也没中。”容五才刚十五岁,要是他中了公子没中,公子更难受了,得亏
五公子没中。
楚六眼睛亮起来:“快给我预备几样礼我去找找容五弟。”借着宽慰他的由头想办法见一见三妹妹。
惠明狠狠瞪了云林一眼上了门这还怎么瞒得住?
楚六把两个书僮一来一回看在眼中他问:“怎么?你们俩有事瞒着我?是不是三妹妹的事!”
云林惠明没了法子他们偶尔糊弄糊弄公子公子从不生气。但只要事关容三姑娘公子就绝不许他们有一点隐瞒怠慢。
惠明垂头丧气:“公子要不还是算了罢外头都在传太后娘娘瞧中了容三姑娘要把三姑娘指给自家外孙。”
“太后娘娘的外孙?”
“就是昭阳公主的儿子如今外头叫裴世子或是昭阳世子。”
京中人偷偷议论昭阳公主接连得封已经位比亲王了昭阳世子以后会不会封王?
楚六进京之后就一直在读书
但昭阳公主他是知道的他站起来就要往外冲:“这怎么成?这怎么成?朝朝怎么能给人当妾?”
楚六在前头跑云林在后面:“公子!公子!”太后那举动真要将容三姑娘指给裴世子必不会是当妾。
还没跑过院门初一白着张脸来报信:“公子!沈公子和徐公子都被带走了这是徐公子托人送来的信。”
她匆匆捧着信来是余杭会馆的伙计冯四送来的打的是沈聿的名号门房不敢耽搁赶紧送来的。
冯四这会儿人还在门房等着呢!
楚六刹住脚:“带走了?”接过信扫了两眼脸上神色剧变!
一路小跑到门房冯四迎上来:“楚公子!沈公子和徐公子被带走了说是那个什么……透考题!”
“绝不可能!沈兄与我同吃同住谁给他透考题?”
冯四急得满脑袋包余杭会馆接连带走了五四个考生整个会馆街也抓走了好些人各家一问都是这回榜上有名的。
冯四悄悄告诉楚六:“状元榜眼探花全带走了。”
楚六倒抽口气整个上京都为此事震动。
这事是同榜的一位进士吴进检举的他与榜眼同住一个会馆大家同是考生考完还未放榜便一同喝酒疏散。
喝醉
之后,大半人都在忐忑考得如何,榜眼脸上一点忧色也无,还大言不惭说他必定榜上前三。
吴进开始时根本没当一回事,榜眼本人本就有大才,他也是一省的解元,冲击一下一甲前三本就是常理。
不惊慌的不止那几位解元亚元们,还有平素几个功课不如吴进的人。
他们明明不是同一地方的人,却好像已经有了自己的人脉,时常凑在一处。
吴进到这时依旧没有多想,等放榜之后,那几人全都榜上有名。
而他勉强挤进三甲,还有好些人名落孙山。
吴进唉声叹气了两天,但好歹从此也是同进士出身了,眼前总有官仕可走。
他到街市上买一包蒸芸豆,小贩把蒸芸豆倒进布包里拍扁,往里撒上花椒盐,吆喝一声:“烫手热嘞哎~芸豆饼~”
吴进托着芸豆饼,一转身就看见那几人共同准备了礼品要去拜座师。
吴进呆站在街上,手中捧着芸豆饼也不觉得烫了。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明明出身、年纪、籍贯处处不同却迅速结为伙伴,这些人全都在考前就已经去过林大人府上!
吴进捏着那包蒸芸豆跑了好几家会馆,找到几个还没回家乡的考生。
问他们这些人是不是全都考前不害怕,考后不惊慌,酒后是否曾说过自己必定上榜的话?
还真被他问出来两个,名次果然都排在前列。
因多是一省解元亚元经魁,他们考的好根本无人疑惑,零星几个原来排名不行,这回一飞冲天的,也可以算是运气。
但这些人聚结在一块……
糊名、誊抄、校对,每一步卷纸上都没有考生姓名只有编号,还不是抄一份是抄两份,这中间牵扯太多,那么能做手脚的就只有考题了。
热芸豆饼放到凉透,吴进报官了。
他做了两手准备,告官是其一,把事情全说给考生们是其二。
此时京中还有大半留在京城的考生,大家都是举人,想考的就三年之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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