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也叫我昭容了。”上官婉儿已去了满头的钗环,卸开缠着假发的发髻,只挽了个矮髻,插了把金梳,卸去华服与脂粉,露出一张俏丽精致但疲惫的女子面容,“我还是怀念你从前叫我姑姑的日子。”

褚沅低头温声道:“昭容,礼不可废。”

上官婉儿的神情几无变化:“罢了,雪停了,你陪我走走吧。”

她们各自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缓步走在深夜的雪地里。雪光反着月光,映照着天空像白昼一样。亭台楼阁里的灯都熄灭了,只留下两个行走在黑夜里的清冷的影子。

“你回长安也有几个月了吧?我已经和皇后娘娘议过了,仍旧让你执掌内学馆,并为圣上制诰。”上官婉儿道,“你的才学人品,其实并不在我之下,只是缺少了发挥的机会。”

“谢过昭容。”褚沅低头答过,静静地等待着上官婉儿真正想问的那句话。她们穿过月亮升起的密林小径,走过蜿蜒曲折的回廊,坐到临湖的水榭旁。天色很好,一丝风也没有,只有月光照着昆明池上碧波万顷,波光粼粼。

上官婉儿比褚沅想象得更能沉得住气,她们闲散地聊过宫里的人事变化,新建的庙宇,才绕到正题上:“女皇可有什么话提起我?”

女皇已经去了帝号,但在只有两个人的场合之中,她们还是不约而同地依旧称呼武则天为女皇。

“提过。”褚沅低下头笑了,“只怕昭容不一定愿意听。”

“她很恨我吧?”上官婉儿轻轻叹息了一声,即使是□□如上官婉儿,也无法准确地知道,她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位让她家破人亡,又给了她无限权势的女皇。于是她便更无法知道,在听说女皇恨她时,她心底那一点深切的释然是什么原因。

褚沅摇了摇头:“说句实在话,昭容不要生气。我去上阳宫的时候,女皇已经老了。”

“八十岁的人了,也难怪.......”上官婉儿叹了口气,女皇的疲惫和老态在长安年间已经是不需要讨论的话题,否则也不会有那场轰轰烈烈的宫变了。

“我去见她的时候,她老人家已经如寻常的老人一般,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她给我讲述过往的人和事,还提到我的曾祖和父亲.......”

褚沅望着碧波万顷的湖水,眼神中有一点凄然:

“她说她知道曾祖褚公并无谋私之意,只是放不下太宗文皇帝生前对他的知遇之恩。所以才会反对她成为皇后。可当时她别无选择,只有将我们褚家赶尽杀绝,才能以儆效尤,镇住朝中那些臣子。”

“所以,她说她也不恨我们。在权力的战场上,输了就是输了。输家便注定会失去一切。”褚沅轻轻一笑,似乎是在自嘲,“但她糊涂的时候,也几度大喊大叫,要以女皇的名义叫我们去把那些逼宫犯上的人都杀了,抄家灭族。”

“竟然是这样。”上官婉儿深深地叹了一声,“生老病死,天意如此,果然不是人力所能为啊。”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没法对着褚沅这样一个小了她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说,只用手怜惜地摸一摸她的脸颊:

“我听说,这几天崔湜总来烦你,他还在为上次天牢里的事情和你过不去?”

褚沅点了点头,她知道上官婉儿格外欣赏崔湜的英俊温存,为此可以忽略他身上的浅薄、自大和狠毒:“当年虽说是奉皇命,但情急之下动了手,确实是奴婢做得不对。”

“什么对不对的,你奉皇命行事,不是他能够阻拦的。”上官婉儿冷笑一声,“这些浅薄的男人们.......不管你是不是权倾朝野,是不是满腹经纶,在他们眼里,你永远只有一个身份——女人。区别不过你是他们自己的女人,还是他们的主上的女人。”

褚沅不知道上官婉儿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她抬起眼睛望了一眼上官婉儿:“昭容的意思是.......希望我入宫为妃吗?”

“早几个月,你还没做郡君的时候,或许我会这么做。”上官婉儿摇了摇头,“但现在你以侍奉女皇的孝行继承了家族的爵位,便如陛下的晚辈一般——再纳你进宫,陛下成什么人了?”

她望着褚沅一脸不解的神色,忍不住笑了一声:“说些高兴的事情吧,听说你之前见了太子詹事裴伷先。他和从前兵部的那个洛北关系不错吧?”

这是在试探褚沅为何和宫外的人联络。褚沅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回答:“是,裴伷先是洛北的朋友,也是位西域的商人。马上要到皇后娘娘的生辰,奴婢找他筹措些贺礼。”

“是么?”上官婉儿的一双美眸立刻望了过来。

“也找他问了问洛公子的消息。”褚沅佯作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她知道作为她的血亲,洛北并不喜欢自己被扯到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里去。

但她一个宫女要见外臣,既不能是无端打听朝堂大事,也不能是干预朝政,那除了这一点小儿女的情思,她还有什么理由能名正言顺地和外人交谈?

上官婉儿见她神情,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笑意。她曾经在见过洛北在马球场上打马球,他身材修长,身形飘逸,容貌俊美昳丽,简直把在场的一堆王公贵胄都比了下去:

“这在我这里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样扭扭捏捏。你后来去了洛阳,他外放去了鸣沙县,想来有一年左右没有再见了。你挂心他,也是常理。”她上官婉儿在褚沅的年纪时,又何尝没有为远行的人挂心过呢?

褚沅点了点头,还是不敢继续说话。

上官婉儿只得把神情放得更温软些:“日后,边塞军务的奏折和诰命,你同我一道处理吧。圣上说过,这个人不懂朝务,但对边塞之事,倒是有些见地。很应该在边塞历练历练。”

褚沅颔首,脸上露出惊喜神色:“谢昭容。”

“叫我声姑姑吧。”上官婉儿道。

“是,姑姑。”褚沅低声应了,又轻声道:“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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