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谷中不知何处爆开了巨响,地动山摇。那只原本还瞪着晏泠音的松鼠尖叫一声,扒住她的裙摆,想也没想就跳上了她的鞋尖。
晏泠音起身时没能站稳,晃了一下,被苏觅扶住了。他一面跟着晏泠音四下张望,一面不动声色地去踢那只松鼠:“这是怎么了?”
崖壁上碎石簌簌下落,鸟兽惊散。晏泠音拽着苏觅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将他的手松开:“好像就在我们下面。”
说话间,又一声巨响爆了开来。这回两人都听得分明,确实是从脚下传来的。离他们不远就是山谷南面的岩壁,响声就来自岩壁底部。
晏泠音掉头便往山下走。
那是火药炸开的动静。
受生谷与其说是个山谷,不如说是个巨坑。它的四面都是光滑陡峭的断崖,将人囚禁在四四方方的深渊里,因而晏泠音从一开始便断了爬上去的念头。且这些崖壁又很厚,他们栖身的山洞已足够深了,却远没有达到能将岩石凿穿的程度。她敲过,摸索过,探查过,直至目前,都还没找到通向岩壁另一侧的路。
所以她才开始注意那片湖。
但现在……
火药炸响了第三声,带来了比前两次都更加厉害的摇撼。苏觅挥袖替她挡开了一截砸落的树枝,自己被尘泥扑了满头满面:“外面有人想用火药开路。”
山匪不会这么做,外面的人能找到这里,就说明蔚州的形势还没有太糟,晏泠音略微放下了心。她回过身,拎着袖子,礼尚往来地替苏觅擦了下脸,指着身前的岩壁问:“那里,是不是有光进来了?”
看起来严丝合缝的山崖竟然并非铁板一块,堵塞着孔隙的泥沙被炸开后,原本荫蔽在松影下的岩角亮起了微弱的光,来自他们看不到的另一侧。晏泠音俯下身去,试着从那漏风的小洞里往外看,心却猛地一沉。
这确实是一条路,可惜已经被堵死了。
崖壁之间原本有一条半人高的小径,足够两个人猫着腰、肩并肩地通过,但不知是如何做到的,里面被嵌入了滚石。至少有十几只半圆半方的石头列于其中,彼此挤得严实,在轰炸之下依旧纹丝不动。很明显,即便再炸上几十次,也绝无可能将这种厚度的“石墙”炸开。
外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岩壁外安静下来,迟迟没有爆出第四声震响。晏泠音直起身,苏觅从她的脸色中猜到了一切。
“我想也是,”他轻声道,“如果这条路轻易就能被打开,乐山就不再是蔚州对外的屏障,反而成了引狼入室的隐患。”
晏泠音抬手抚上凹凸不平的石壁:“是好事。”
“一定还有旁的路径,”苏觅沉吟道,“先让外面别白费力气了,火药宝贵。”
晏泠音拾起一块碎石,敲了敲离自己最近的岩壁,空寂的敲击声在孔隙间回荡了一阵,很快,她听到了回应。
别的不谈,起码让外面知道他们确实在山谷里,且还存活。
晏泠音猜测在山谷的另一侧,或许还存在着一条相似的通道。她和苏觅一路绕了过去,仔细地摸过了每一处可能松动的岩石。可是没有,北面的断崖是真的毫无缝隙,没留下任何人为开凿的痕迹。
这一绕,又过去了两个时辰。两人回到湖边,就着湖水洗了几只野果,默然无言地啃着。野果甘甜,晏泠音也饿得狠了,却有些食不下咽。
“我要下去。”她擦净手上残留的汁水,忽然站了起来,背对着湖水对苏觅道,“你在岸上等我。”
苏觅也站起了身,说的话却颇有些古怪:“殿下,是要丢下我吗?”
他和晏泠音在一起时,那种恹恹的病容便没那么明显,可此时他站在湖边的凉风里,衣衫拂动间,瘦得惊人的身躯也隐隐显现。
见此,晏泠音堵他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她在此刻忽然想起——或许并不合时宜——苏觅是一个病得命不久矣的人。
她斟酌片刻,还是轻声道:“我没有要丢下你,是你自己说的,你不会游水。”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下去看看就上来。”
“即便湖下真的有路,我也走不了。”苏觅声音很柔。他面色平静,那种语气却让晏泠音无端觉得寒心,“所以殿下不必再回来找我,若能走,就走罢。”
她认得这样的苏觅。那日在暴雨滂沱的宛京,在追兵重重的殷宅里,苏觅也是如此,以近于从容的姿态,坦然地选择成为被留下的那个人。此后数次午夜梦回,晏泠音也问过自己,后悔吗?
后悔拉了他一把,从那一刻起便与此人纠缠不清、暧昧不明吗?
可她也没有办法。她就是这样的人。
晏泠音摸出怀中的玉佩,在苏觅略显惊讶的目光中将它递给了他。她说得笃定:“我会回来的,至少要给你一个交代。”
玉佩上的红丝绦鲜艳夺目,在风中微微颤抖着。
晏泠音不再看他。她解下罩衫,确认过玉玺已被妥帖地放在了胸口,便深吸了口气,紧抿住唇,纵身跃入了湖中。
好凉。晏泠音屏住呼吸,久违地体验到了被水环绕的感觉。与横渡白水河的那次不同,她须将整个身子浸入湖中,能清晰地感受到肺里的气息被一点点挤压出去。湖面离她越来越远,她在往下沉,潜向不可知的黑暗。
她无法控制记忆的涌现。
晏泠音最怕两种事物,一是深水中的窒息感,二是狭小黑暗空间里的压迫感。后者至今依然是她的梦魇,但对于前者,她已经强逼着自己尽最大努力去克服了。
温敏以堪称严苛的训练方式教会了她游水,也教会了她直面对水的恐惧。
晏泠音耳边嗡鸣,冰凉的湖水刺进了她的眼睛,迫得她眯起了眼。她竭力寻找着可能通往谷外的道路,或许是一处孔洞,又或许……
扑通一声,晏泠音拨水的动作骤然一停。是她的错觉吗?头顶的湖面似乎起了涟漪。
她抬起头,看见了苏觅。
疯子。她早已不知多少次用这个词斥过他,却从没有哪一次如此震惊。她一眼就看出苏觅是真的不会水,无论是那笨拙的、毫无章法的划水姿态,还是那苍白的面容和因不适而半闭的眼。
可即便在此时,隔着层层水浪,他还是冲晏泠音笑了一下,晃了晃受手中紧攥的玉佩。他的乌发在水中四散,衣衫被浸得半透,眉心的朱砂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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