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流玉在殿中站了良久。

偌大的涿光庭内,陈设简单空荡,仿佛常年荒废的冰窟洞府,毫无人气;如此一片寂静之中,气氛显得格外冷凝。

唯有来自上位者的视线,清晰落在他的身上,凌厉而压迫。宁流玉看似无感的垂着头,实际上却幻视自己正被一条鳞片冰冷的巨蟒所打量凝视,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对方整个儿吞入肚腹。

他睫毛尖抖了抖,心底一沉。

师尊这个态度,不太对劲。

渡劫期大能的威压,即便不动用灵力的前提下,也有如实质,仿佛临渊而立,下一秒就要倾倒,坠落至如渊如海的黑暗,令人忍不住冷汗直流。

宁流玉的思绪有些恍惚,他惴惴不安站在原地,艰难策划起应对之计。

正当他头脑风暴时,男人冷淡嗓音陡然在他头顶响起:

“上前。”

宁流玉背脊一僵,抬起眸。

归渺尘的神情,在他眼中并不分明,他因此无法判断对方的态度;可听对方命令时的语气,似乎和平时并无区别。

……只能赌一把了。

宁流玉藏在袖袍下的指节,悄然捏紧几分,听话地迈步,走近数米。

停在归渺尘触手可及的距离。

他想着自己如此坦然真诚,师尊如何也该减弱几分对他的戒心不是?遂一拱手,乖巧行礼,“师尊,您……”

刚张开嘴,就被一句毫无感情的冷声打断。

“继续。”

还上前?

再走几步,都要贴到他身上了呀?

宁流玉疑心自己是听错了,一脸茫然站在原地。对面的归渺尘却似乎嫌他磨磨唧唧动作太慢,略一皱眉,指尖微动,灵力绕着对方腰身一扯——

将人完全扯入了自己的身前。

“唔!”

倏然间的失重感令宁流玉惊呼出声,他眼前景象模糊成片,下一秒,整个人都感受到被一种极冷的气息包裹。

冷的像块冰。

呼吸间,仿佛都能嗅到北辰峰雪原中,缭绕千年的冷冽旷远气息。

那点子清晰的冷意,顺着连彼此气息都能清晰感知的咫尺距离传递,令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停滞了的大脑被这冷意所激发,重新恢复运转。

等等、什么情况?

这这这、也太近了吧……!

他心脏跳快的厉害——完全是羞的,整张玉白的脸,也瞬间红透了。

宁流玉平时是个兔子性格,虽然表面上和谁都客客气气的态度亲切,实际上甚为抗拒和人肢体接触,骨子里还有点保守,平时连和别人握个手勾肩搭背都不愿意呢,恨不得被碰一碰就躲远远的,更别提像此刻这样,直接与人面对面几乎贴在一起。

他睁大眼,瞳仁里满是惊骇,连身上的痛都要忘记了,本能脚步稍退,想要拉开距离。

归渺尘似是察觉到他的抗拒,剑尊长眸微垂,灵力在对方几处大穴一锁,轻而易举镇压住这毫无威胁力的反抗。

宁流玉:……?!

“师、师尊,您怎么……等等,师尊!”

宁流玉悲愤地惊呼出声。

这这这、成何体统!

可惜他被师尊的灵力所禁锢,只能用唯一还有点动弹能力的手指,无助地揪紧男人雪色衣袖,以此表达自己的反抗。

归渺尘浑然不觉,只沉静垂眸,墨色瞳仁如被冰水洗濯过,清冷锋锐、古井无波。

或者说,就算察觉了,他也不会在意。

归渺尘自幼修炼,又生性寡冷,与人交往的经验实在不足,平日里唯我独尊惯了,行事向来是既不体贴、也不温柔。用剑尊曾经的死敌——已故去的老魔主话讲,这一个好几百年找不着道侣,整天和把破剑搭伙过日子的老光棍,能是什么正常东西?

话糙理不糙。

比如此刻,剑尊就并不理解眼前青年的羞耻之色,从何而来。

“沉心,”归渺尘似乎还有点儿嫌弃宁流玉反应太过,眉宇微皱,“半月前下峰除魔,见过何人?”

他没有一剑直接戳死这疑似魔族细作的大弟子,还是因为考虑到了对方在北辰峰这十几年,确实兢兢业业、办事周到仔细,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谓是难得体贴一把。

已然快要蒸腾成烟的宁流玉却没有接收到他师尊这难得的体贴,一听对方的问话,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何用意,出于尊师重道的人设,只好强忍着羞耻,鸦色睫毛颤巍巍抖着,垂下头,一五一十向师尊汇报。

他一边说,归渺尘便静静地听,手掌落在青年削瘦背脊处,沿着线条漂亮的骨骼轮廓向上,过悬枢、脊中、神道,不动声色地检查他体内是否被魔气入侵。

“……至桃树村第二日,弟子便与衍玄宗的鹤道友协力,寻得魔物踪迹……师尊。”

冰冷的、微痒的触感清晰顺着脊椎攀爬,仿佛纤细蛇尾,缓慢向上游走,令宁流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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