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暑七月,火轮高吐、夏山如碧。

天不亮在城外柳芳亭送别从军的阿兄后,云梨就连忙赶回陆府。

时值炎夏,不过是辰时,从后角门悄悄回到晚翠院后,云梨浑身已然出了一层薄汗。

刚进屋饮过一口温茶,还没歇多久,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丫鬟凝霜的声音。

“三少夫人,三公子给您来信了。”

云梨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夫君陆怀砚五月初便向圣上请旨,马不停蹄前往誉州赴任,如今已过去两月有余,这两月里,她从未收到过他的来信,每每想探知有关于他的消息,她都得去婆母院里打听。

这还是这段日子里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写信,想到这儿,云梨眉梢、嘴角俱翘起浅浅的弧度。

她轻搁下茶杯后,旋即起身来到门口从凝霜手里接过信。

低头着急忙慌拆信时,想起身边还站着一个凝霜,云梨纤白五指将信封往跃动的心口轻轻按压,脸上被暑气熏蒸的残红又有复燃的迹象。

云梨浅声吩咐,“我自己看,你,先退下吧。”

背对着她的凝霜冷嘲她一眼后悄然退下。

凝霜一走,她才打开信仔仔细细看起来,信纸展开的一刹那,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拂过鼻间。

她没在意,一心一意凝着信中的内容,信中所言大多是有关于誉州的一些风土人情、乡野趣闻,还提到日后若是有机会,带她一起去誉州看看,最后还问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安好?

信到此处,便没了下文。

她怕打扰到他,并未写信告诉他她怀有身孕这事,想必是婆母在信中提及过。

他能主动写信关心她,她已是很满足。

云梨低下头,轻摸着微凸的小腹,目光温柔似水,低语道,“宝宝你看,你父亲也念着你呢。”

直到院里鱼缸中传来鱼儿“噗通”的扑腾声,云梨才拉回思绪。

她轻轻拍了拍额,今日初七,二嫂让她帮忙侍候婆母一日。

云梨不敢再耽搁,将信小心折好放到自己的小木匣子里后,方匆匆前往婆母院里。

婆母姚氏年近五十,常年信佛、礼佛,还在府中专门辟出一座小佛堂来。

做小辈的服侍婆母用完早膳后须得再念上一页佛经后方可离去,说是能静心养性、为陆家积福。

她刚来陆府时,大字尚识不得几个,第一次念佛经时十个字有五个字不认识,磕磕绊绊念完一页后,屋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讥笑声,婆母脸色更是沉如浓墨。

今日本该二嫂钱氏去婆母院里伺候,可昨日二嫂说今日请了木匠来修缮院落,需要亲自看着不得闲,便让云梨替上一日。

之前二嫂也让她替过,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替二嫂了,但凡二嫂不想去,便让她替了去,哪怕自己身子再不适,她也不能拒绝,更不敢拒绝。

她在府中表面上是陆家三少夫人,背地里实则一个丫鬟婆子都能嘲讽、看低了她去,即使当着她的面,那些丫鬟婆子也不会收敛多少。

在所有人眼中,她不过是名粗鄙不堪的渔家女,配不上年少登科、神清骨秀的陆怀砚,不配当陆家的三少夫人。

当初她之所以能嫁给陆怀砚,是因为父亲在湖中捕鱼时救下落水的公公,父亲去世前去了一趟陆府,过了不久陆怀砚便带着人上门提亲。

那是她第一次见陆怀砚。

也是在这样闷热的一个暑日里,门口的大槐树下,陆怀砚一身石青色衣衫,丰神俊貌、清雅绝尘。

像是自雪山山巅而来的一阵霜风,吹散溽暑里的潮湿闷热。

暖风吹过,槐树叶子在他身上斑驳摇曳,晃乱了她的心神……

不知不觉路过二哥二嫂的院落,院落名叫云花院,二嫂爱花,院里种满各色娇艳名贵花朵,云梨一朵也叫不上名字,她只识得墙角的这丛野苜蓿。

院里工匠们正在搭建棚架,二嫂院里的丫鬟芙蕖守在一旁看工,看到她站在院外,遂走过来。

“三少夫人。”丫鬟芙蕖面无表情地朝她随意行过一礼。

云梨对府上丫鬟们敷衍了事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毕竟在她们眼里,她能与陆家嫡子成亲,不过是挟恩图报,对她自然没有好脸色,她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到的。

云梨扬起一抹得体的浅笑,“怎么没见二嫂?”

话不过两句,芙蕖就已面露不耐,“三少夫人莫不是忘记了今儿个初七,二少夫人自是去老夫人院里伺候去了。”

云梨心下困惑,二嫂不是说让她替一日吗?

没再多想,云梨提步向婆母的院子走去。

福松院内,云梨一进屋,扑面而来的凉气舒服得让人喟叹出声。

夏日里,婆母屋内的冰从未断过,她们这些做儿媳的想用冰,也必须得等到夫君放衙回来才能跟着一起享用,平日里若实在热的慌,大家都会去婆母屋里蹭蹭冰。

不过好在她住的晚翠院,除了冬日里比较冷之外,夏日里倒比府中其他院落要凉爽的多,这样也就不用去蹭冰,一个人更轻松自在些。

里屋内,屋子正中央的大冰盆里冒着森森寒气,婆母姚氏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贴身丫鬟莲心正替她打着扇,凝霜也在。

二嫂钱氏坐在罗汉榻的另一侧,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婆母笑个不停。

见她进来,屋内的谈笑打趣声顿时停下,云梨放在小腹前的手紧了紧,这么多年过去,面对这样的氛围和场景,她还是有些紧张,不太放得开。

姚氏淡瞥她的小腹一眼,“来了就坐下吧,大热天的,既有了身子,怎还到处乱跑。”

云梨规规矩矩坐下,也没解释,只柔顺低头,“儿媳不会再犯,劳烦母亲替儿媳担心了。”

之前有次轮到云梨伺候婆母,可那晚她来了月信,小腹疼得不行,一整晚昏昏沉沉,第二日起来时已经快到午时。待她急忙赶到婆母屋里欲解释时,姚氏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冷着脸对她道,“若不想伺候,日后也不用再踏入福松院。”

可后来她撞见二嫂前往福松院伺候时,也恰是午时,婆母并未责怪二嫂半句。

那时她才明白,并非不能午时去伺候,只是身为渔家女的她不能午时去,府中诸多规矩,也不过是对她罢了。

姚氏一边拨弄着几案上钱氏寻来的粉白碗莲,一边开口道,“崇安来信说明日回府,你且着人将栖霞院收拾出来。”

云梨怔住,夫君要回府了?可他为何没在信中提及?

见她呆愣愣地不说话,姚氏不耐,厉声唤她,“云氏。”

云梨当即回过神,柔声应下,“儿媳知晓了,会收拾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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