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薄情无义?”霍劭问。
“是。”裴允之答。
“你求名为利?”霍劭又问。
“是。”裴允之又答。
“你贪图权势?”霍劭再问。
“是。”裴允之再答。
“你觉得老师被陛下赐死,是他活该?”霍劭重重捏着裴允之的手腕,问。
“是!”裴允之依旧肯定。
“我只问你一遍。”霍劭面沉如水,几乎咬牙切齿,“你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裴允之默默看着霍劭,眼底闪过复杂,他知道,一旦他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两个人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可他若不说,以霍劭的性子,日后肯定还会再来找他。
虽然他时时刻刻都想见眼前之人,但绝对不是现在!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与霍劭私下见面。
倘若宦臣猜忌:“勾结裴琛,心怀异志,诡秘私谋,暗通款曲,颠覆朝纲。”这里面随便哪一句都能立刻给霍劭引来皇帝不必要的猜疑和杀心。
霍劭能于这乱世立足,不是因为天恩浩荡,也不是幸得老天垂怜,而是他手握沛国十万铁骑,沛国疆土由他守着。霍家满门忠烈,若皇帝听信谗言,对霍劭痛下杀手,他定然不会反抗。
所以,霍劭绝对不能出事。
该活之人,必须活。
该死之人,也必须死!
“明知故问。”裴允之侧过脸,又看向地面的雪。
霍劭单手擭住裴允之的下巴,强行将对方的脸扭向自己:“裴琛,你看着我,回答。”
裴允之在皑皑白雪中,微微抬头看进霍劭的眼里。雪飘到他的睫毛上,落进他的眸子,但他连眼睛都未曾眨过,就这么看着霍劭。喉结上下滚了两下后,裴允之缓缓开口:“你曾说会护我一生。”
“霍老将军是怎么死的,你我心里都清楚。你连你爹都护不住,更别说护我周全。”裴允之狠狠咬了自己的下唇,立刻见血。他需要疼痛让自己清醒,任何失态和谎言在谎言,在霍劭面前,都无所遁形。掌心的肉几乎要被他自己的指甲抠烂,裴允之克制着自己的呼吸,道:“霍将军,伴君如伴虎,我做这些,只是自保罢了,我没得选。”
“日后莫要再来纠……”纠缠的缠字被裴允之咽下肚,他换了个词,道,“莫要再来找我,免得让我在陛下面前不好做人。”
霍劭不知何时松了力道,裴允之轻而易举便侧身避开了对方的钳制。
白雪簌簌,随着寒风落在霍劭的发上、肩上。不知谁家的院中种了梅树,有几根梅枝竟顺着巷子的矮墙探了出来,黑乎乎的树杈上零星地开着几朵红梅,白雪重重地压在花上,连傲骨寒梅瓣也在厚雪之下,低垂着。
寒梅不会悲鸣,却很静默。它独自吞下冷与痛,故作坚强,假装冷淡。
枯枝枝生花,点染染苍雪。
裴允之站在梅枝下,同样低垂着眸子。
“呵。”霍劭闻言倏地笑了,“没想到你为了跟我撇清关系,竟然拿我父亲的死说事。你明明知道我父之死是我心中永远之憾。”
霍劭从腰间取出一物。裴允之瞧清那是何物之后,瞳孔骤然紧缩,口中呼出的白气忽地增多。
那是一块双雁玉环,那是他……
“如你所愿。”霍劭在裴允之的视线下,将那枚白色玉环摔在地上。即便地上盖着厚厚的积雪,玉环还是在重力下立刻碎成两瓣。霍劭冷声道:“你我之间,如同此玉。”
裴允之几乎想立刻跪下身去捡那枚玉环。但他不可以!他看着被玉环砸出一个窟窿眼儿的雪地,被咬出血的红唇在白雪中愈发夺目,他努力牵动嘴角的肌肉,扯出了一个难堪的笑,那样子好像冷极了,他颤着唇,道:“好,就依霍将军所言。”裴允之毫不留恋转身便走出巷子。
一阵金光从玉环所在的位置直冲天际,落雪停于半空,周遭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不动,无声无息。
“浮苏,路引说你需要找到三物,想必那玉环应该是第一物。”
浮苏走向金光,弯腰捡起碎成两块的玉环,尝试着将玉环拼在一起。
在两块玉合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风卷起浮苏与萧九,几息之后,二人便被吸卷进玉环内。
浮苏双脚落地,稳了稳重心,睁开双眼下意识地寻找萧九。
不用找了。萧九此时正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呢……
刚才情况紧急,他自己无意识第一反应就是抱住萧九。毕竟是他提议让对方跟着自己来到这回溯境内,若是对方受伤。自己难辞其咎。
“萧郎,你没事吧?”浮苏不放心地问道,赤瞳把萧九的脸扫了个遍。
“没事。”
浮苏的双手依旧环着萧九,但萧九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也没提醒他。
“我们是不是进入了那枚碎掉的玉环?”浮苏望向周围,发现他们两人正站在临河水边。
“我们还在回溯境内,玉环作为关键物品之一,可能也充当着类似媒介的作用,将我们带来此处。”萧九分析道。他身量颀长,高出浮苏大半个头。此时整个人连同两只胳膊,都被浮苏抱着,不仅如此,浮苏身上的外袍材质粗糙,扎得他的下巴和脖子有些轻微的痛,但这刺刺的痛中,又夹杂着丝丝的痒。他低头垂眸看着浮苏戴着帽子的头顶,视线再往下一些,是对方箍着自己的胳膊,依旧被黑袍遮住……
高大威武的萧九就这么□□瘪细瘦的骷髅抱着……骷髅毫无所察,只觉脑袋空空,眼珠热热……
两人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不算许久……
直到“扑通”一声,浮苏被这不轻不重的声音吓了一跳,松开萧九,转头看向一旁——
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小乞丐挑着一根竹竿坐在河边钓鱼呢。从背影看,是个非常瘦小的孩子,尤其是露在衣物外的胳膊和腿,皮包骨头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刚才的扑通声,应该是对方竹篓子里鱼儿蹦跶时没发出的声响。
不多时,飘在水面的细线微动,鱼儿上钩了!小乞丐眼疾手快抬起竹竿,果然,一条鱼正咬着钩子上的鱼饵呢。
小乞丐从鱼嘴里抠出鱼钩,转身将自己今日的晚饭丢入身后的鱼篓。
浮苏看着小乞丐的脸,道:“这是……允之?”
“的确是裴允之,小时候的裴允之。”萧九道。
浮苏看着眼前少年时期的裴允之,虽衣衫破烂,面黄肌瘦,但依旧为着钓到一条鱼而咧开嘴露出开心的笑。与此前在雪巷中披着金丝龙纹大氅,浑身上下充斥着绝望狠戾的裴大人形成鲜明对比。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让允之从一个无忧无虑的乞儿变成作乱犯上的一国之相呢?”浮苏喃喃道。
“喏,他的变数来了。”萧九朝着远处一指。
浮苏不解,顺着萧九所指方位,只见河对岸有一个戴着面罩的黑衣人,单手提着一个被绑着手脚的小孩。黑衣人目光如炬,环视四周——裴允之钓鱼的位置正好卡在一堆芦苇中,河畔旁的芦苇丛,是鱼儿时常出没的地方,芦苇很密很高,把瘦弱的裴允之遮得严严实实。而浮苏和萧九则更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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