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来说,小二说的没有错,牛肉在此时确实属于最低贱的肉类,因为官府不肯宰杀耕牛,民间都是在偷偷宰杀,只有贫苦百姓才会买牛肉,价格一斤不过百文钱。

只是他此时说这话,难免带了些挑衅的意味。牛肉是粗鄙的肉,那要吃牛肉的武松是什么呢?

果然武松被彻底激怒,一把揪住那小二衣领,猛地提起,而后狠狠掷于地上,摔得他鼻青脸肿,好不凄惨。

待那小二自己勉强爬起来,想向后厨跑去时,武松又一把揪住他后衣领,如拖麻袋般将他拽回,随后一拳重重击在他面门上。

这一拳将那小二打得跌倒在地,久久不能动弹。

郁竺见状不敢多言,只等武松额角的青筋慢慢消下去,这才上前,隔在武松和那小二之间。

她半蹲着,将那小二从地上扶坐起来,用武松听得见的声音道:“我兄长虽说面有金印,却是经官家赦宥的人。一生本事天下无双,如今也是知府老爷的座上宾,这两拳便是教你不可轻易看低人。”

她随口编了些话,全了武松的面子,那小二一听,才知这金印汉子并非草莽,一脸怒色顿时消了四分。

见状,郁竺又从袖袋里摸出五两碎银,继续道:“这银子,你且拿去买药疗伤。这是我兄长对你的一片善心,你若敢将今日之事声张出去,那便是你的不识好歹了。”

那小二鼻血未干的脸庞上,原本还残留的六分怒意,在瞥见银子的瞬间,瞬间烟消云散。

毕竟,这五两银子足以支撑他家人一年的生计。

他偷偷瞄了眼武松,见这位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大汉,此刻已恢复了平静,便连忙挣扎着起身,怀揣着银子一溜烟地躲到了酒案后面。

大厅里一时间静了下来,武松抬眼望去,只见二楼客房处,隐约有人探头探脑地从栏杆后向下张望,似是想看热闹,却又在瞬间缩回了脑袋。

虽然事态表面上已经平息,此地终是不宜久留。

武松和郁竺交换了下眼色,在心里达成了共识。

于是,两人默契地将桌上刚刚还被武松“嫌弃”的菜一扫而光,随即去石槽处牵起驴子,迅速离开了店家。

经过一番闹将,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整个郓城县被一层暮色笼罩。

街巷里,点点灯火开始闪烁,像是夜空中最早亮起的星星。

小贩们也陆续收拾起行囊,吆喝声渐行渐远,只留下一串串悠长的回音。

所有人都在归家,只有郁竺和武松无处可去。

那客邸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落脚之处,如此,住宿又成了一个难题。

幸好此刻不是腹中空空,也算是一点慰藉。

二人一驴又开始在郓城县的曲折街巷中,漫无目的地溜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静默。

郁竺知道,武松心里始终淤积着一股气。

这股气是什么时候有的呢?

大概是,没能在鸳鸯楼的墙上写下“杀人者,打虎武松也”的时候,就生出了。

所以他才会说出“不如首告了,便吃一刀一剐,也留得一个清名于世”这样的话。

金印,刺在了他的脸上,也刺在了他的心上,然而他是堂堂的打虎英雄,这股气他咽不下。

所以,郁竺方才也没有一直再打圆场,而是等武松将心中的怒意发泄完,才编了些话,将武松高高的捧起,将那小二轻轻放下。

所以说,自己原先以为只有宋江将那金印当做心病,到底是思虑不周。

要是能换个“玉容丹”,将武松的金印先消了就好了。

只可惜点数不够。

武松这会儿经夜风一吹,原本有些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

什么赫赫威名都已经是前程往事了,倒是方才自己一时冲动,害得二人无处落脚,对此他颇有些愧疚。

天色已暗,舟车劳顿数十日,还是早早找一处地方歇下才是。

武松在四处着,目光最终定格在几处依旧亮着灯火的商铺上,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我还晓得一处应该能歇脚的地方,不知妹子肯不肯去。”

“兄长但说无妨。”郁竺有些疲惫地回道。

她这会儿脚板酸得厉害,只要有地方能躺下,哪儿都行。

“香水行。”

“什么?”郁竺闻言微微一愣。

“就是澡堂子。”武松补充道。

“原来如此,我之前在城里见到过几家挂着‘香水行’招牌的店铺,还纳闷它们是卖什么新奇玩意的,没想到竟是澡堂子。”郁竺恍然大悟。

在十字坡时,孙二娘给她烧过一次热水洗澡,只是一桶一桶地提来提去颇为费劲。

此后她也不太好意思麻烦孙二娘,就一直用湿布擦身了事。本以来古人卫生条件都一般,没想到城镇上竟然已经出现了公共澡堂。

其实,郁竺不知道的是,北宋时期的公共澡堂建设,远比她想象的健全很多,比方说长安的法门寺,东北角就有个浴室院,每天去洗澡的人多达千余。

看着郁竺一脸惊讶,武松解释道:“妹子原来久居深宅,对这些不太了解。香水行一般都有软榻可供休息,生意可红火了。”

“如此,一切都依兄长安排。”郁竺是恭敬不如从命。

言罢,方行了百十步,就又见得一处香水行,店门口高高悬挂着一个水壶作为标志,招牌上写着“濯尘”二字。

门前小厮见二人驻足,立马唱道:“本店汤钱二十文,挠背、梳头、修脚一概十文,全做只使得四十文。”

“可有软榻供休息?”武松问。

"有哉有哉,必能涤您满身尘埃与倦怀。"小厮见商机浮现,连忙摇头晃脑道。

郁竺被他这妙语连珠逗笑了,道:“兄长,那便在此处罢。”

这间名叫“濯尘”的香水行外面看不起眼,步入里间,却别有洞天。

从正门进入,便是一处案台,一个老婆子守在那处。

案台后的墙上写明了往东是男浴,往西是女浴。

那小厮接过武松的包袱,将他向东引,老婆子则是从案后绕出来,带着郁竺往西去。

郁竺跟着老婆子,绕过一处壁龛,方才进入女浴。

那女浴有三间,最外面一间是放衣柜的,衣柜上都编了号数,老婆子拿了一个两寸长的号筹拴在手巾上递给郁竺,告诉她可以将东西存在衣柜里,洗浴出来给她验筹开柜。

第二间就是一个大池子,水还冒着热气。

第三间像是休闲室一般的所在,里面摆着四五个木架软榻,角落有一处小门,两道帘子遮着,像是通往后院之类的地方。

这熟悉又现代的布局,简直让郁竺看呆了。

那老婆子让郁竺先在水里泡透,便招呼她往那软榻上躺,只见她拿了条澡巾裹住郁竺,按压揉捏,长推短拨,好不熟练。

这些天奔波下来,郁竺的精神和身体都积攒了太多的疲惫。此刻水汽缭绕,氤氲出一片迷雾,她顿时昏昏欲睡。

恍惚间,郁竺仿佛回到了童年,她身处的也不是这个叫“濯尘”的香水行,而是在母亲上班的工厂澡堂子里。

母亲将全家的衣物放到哗啦啦流淌的热水下冲洗,自己洗完澡,只穿着棉毛衫裤,蜷缩在那张陈旧的皮质休息椅上。

那休息椅表面的革布早已斑驳破碎,郁竺无聊至极,手指在那破损的洞眼上抠挖。

当她正沉浸在这份乐趣中时,搓澡阿姨突然出现,吓得她连忙倒下,用身子挡住破洞,佯装沉睡。

这时候母亲出来了,半湿的头发还粘在颈间,就喊她回家。

可是郁竺觉得装睡的自己怎么都起不了身,母亲着急了,“咚咚咚”敲着储物柜的门。

“咚咚咚”

"咚咚咚"

……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节奏感。

郁竺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挣扎着将自己从休息椅上支起来。

人猛然转醒。

原来自己真的睡着了,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

四处看去,先前那老婆子已不见踪影。

郁竺方知刚才的工厂澡堂和母亲的身影,不过是南柯一梦,不禁怅然若失。

唯有敲击声还清晰可辨。

郁竺凝神听了会,渐渐分辨出着声音的方向,是从前间衣柜那处传出,有些闷闷的。

这个想法令她吓了一跳——难道衣柜里有什么活物?

长不过两尺,深还不到一尺,还能装下什么东西呢?

郁竺的瞌睡一下醒了七八分,迅速穿好衣服,将湿发松松绾了个髻儿,汲着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qshu.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