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妹去了找知县张昭,苗斐待在屋内,看蒋修丞同邹氏搂在一起说话,亦给母子让出了空间。她带着嬷嬷走到廊下,瞧见银杏树下一对眼熟的男女身影。

个儿高那个朱衣郎君她认得,自己儿子,站在他身侧的小姑娘,不是找她状告韩长栋的丫鬟是谁?

好像是叫馥梨来着。

小姑娘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陆执方低头侧耳听,狭长眼尾扬起,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很快便又收敛起来,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

苗斐朝嬷嬷看了一眼:“去把世子喊过来。”

方嬷嬷躬身去了。

陆执方来得很快:“母亲找我何事?”

苗斐不动声色盯着他:“先前忙着找蒋小郎君,也不方便问,你怎么打长兴县这边来?”

距离恩孝寺最近的衙门是长兴,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跟着长兴知县一起来了。

“同母亲说过的,京畿道有多起幼童被拐报案,怀疑与邪-教有牵连,圣上重视,命令刑部与大理寺合办。长兴县是最先出事的几县之一,我来核查,恰遇上少卿府报案,一道来查看。”

“这倒是凑巧了,”苗斐点点头,话锋一转,“韩长栋欺负前院丫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说给我参详参详,我查清楚了才好拿主意。”

陆执方眉梢微抬:“竟有此事?”

“你说呢?”

“儿子记得韩管事在院中休养,听闻身体大好,能继续做事了。再有三天,高扬就要交回钥匙。”

陆执方回视,神情磊落坦然。

苗斐没套出话,摆了摆手,“行,去忙你的,今夜太晚,先宿在恩孝寺里吧,别贸贸然下山。”

陆执方一颔首,离去前瞟见回廊一角,有藕粉色披帛轻轻甩过,缩回了廊柱下,是他妹妹陆嘉月。

儿子走了,苗斐还在原地没动。

方嬷嬷试探:“太太怀疑世子对那丫鬟……”她没挑明,再看向银杏树下,馥梨早不在了。丫鬟可没专门厢房,得回山门停驻的仆役马车里挤一夜。

“且再看看吧。”

苗斐想了片刻,实则也不怎么担心,这孩子少时顽劣,懂事之后一步步都走得很稳,是个有分寸的。

真让她感到为难的,是韩长栋这个不知廉耻的。

恩孝寺山门外,好几辆大马车停在夜风中。

馥梨缩手缩脚,躲在属于杂役们的小马车里,同桂枝一人占一边车窗位置,将就着对付一夜。

嬷嬷们嫌冷让火力壮的小年轻坐这儿,自己坐车厢后壁,她们自然不敢有意见。正好,车帘透着微末的风,呼吸起来不难受憋闷。

馥梨眯眼睡去,一开始还觉得冷,后来就热了,再后来口干舌燥,连马车几时启程,变得摇晃颠簸都不知道。再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后罩房的横梁,瓦片齐齐整整,一块接一块地码着。

“醒啦?”桂枝就在床边,把她慢慢扶起来。

“我都回到府里了?”

“你得风寒了,车上还起高热都快晕乎过去了,是陈大娘去府门口背你回来的。”

“大娘呢?”

“去大厨房给你要姜汤了。”

馥梨还是冷,打了个寒颤,裹紧了棉被,桂枝又给她加了一张,人裹在里面跟粽子似的。

马车里人多眼杂,桂枝没敢问,看她眼下虽然还病恹恹,但高热退得快,精神还不错,便忍不住了,“馥梨,你见着大太太了吗?她是怎么说的?”

馥梨人虚弱,但弯唇一笑,露出齐整小白牙,“该说的都说了,我觉得大太太不会放任不管的。”

此时,半敞开的屋门外晃过个人影。

桂枝以为是拿姜汤回来的陈大娘,半天,不见人进来,走到门槛看是跑腿的小僮照壁,便对馥梨道:“许是高管是有事交待,我去看看,你歇着。”

馥梨歇得够久了,趿拉着鞋下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才觉喉咙灼痒好些。喝了凉茶又打寒颤,她躲回被窝里眯眼,手习惯性压在被子外边。

没一会儿,觉得有人在摸自己的手。

她掀开眼皮,是桂枝回来了。

桂枝左手捏了鸡子大小的白瓷罐儿,右手指覆盖滑腻腻的膏体,正涂在她长了冻疮的地方,“弄醒你了?我看你手正好伸在外边。”

“没睡着,哪里来的药?”

“照壁刚刚送过来的,说是管事房发的,专门治冻疮,从今年开始年年都有,”桂枝语气里有掩不住的轻快,“还有,你猜猜怎么了?高管事说我俩跟着去恩孝寺路途辛苦,洗衣房差事不重的话,可以歇个两三日再去。正好你就病着呢,我也跟着歇两日。”

馥梨愣了愣,想到恩孝寺偏殿里陆执方说的话——“痒了涂药,去高扬的管事房拿,同他告三日假说手不能碰水。”

桂枝涂完药,把白瓷罐儿塞到她枕头底下,“先紧着你用,第一年进来洗衣房都爱长冻疮,你看我们就没什么事。你用好了再给陈大娘收着。”

她蹬了鞋,爬上来舒舒服服地躺在馥梨身侧,又叹道:“高管事对前院丫鬟挺好。早知道趁着昨日,去拜拜菩萨,保佑他把这位置长长久久地坐下去。”

馥梨没接话,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清夏堂里,苗斐休整了半日,缓过路途劳累,就开始查韩长栋的事情。其实没凭没据,不太好查,但她掌家多年,各房各院都有自己的人,打听当年落霜被发卖出府的细枝末节并不难。

两日后的傍晚,霞光绮丽,镇国公陆敬才从宫里同陛下议事回来,就见妻子坐在他堂屋里喝茶。

老夫老妻了,看一眼就知道苗斐心情不太妙。

陆敬先露了个笑脸:“夫人久等。”

“茶才沏了第一趟,”苗斐起身迎去,替他宽了厚重累赘的大氅,递给侍从,“是老爷辛苦了。”

自纳妾后,陆敬好久没享受这待遇。

他受宠若惊,又心头打鼓,下一刻听见苗斐道:“京郊田庄庄头这两年不老实了,送过来的账难对,我想把韩管事派过去管一管,老爷你说如何?”

“夫人掌家,夫人说了算,”陆敬笑了笑,忽而又问,“不知是哪个田庄?”

苗斐语气轻轻:“所有的。”

镇国公府家大业大,京郊田庄不止一处,有大有小,派过去管账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这放到朝中不就是被贬官下放嘛。

陆敬半晌问:“他走开这么久,府务谁管?”

苗斐道:“高扬这半月管得不错,还开源节流给我省了一笔银子,我看他接手正好。”

陆敬算是听懂了,“韩长栋出了什么纰漏?”先是儿子后是夫人,都铁了心跟这老东西过不去似的。

“我倒是宁愿他办事出了纰漏。”

苗斐看着陆敬的眼睛,把她这两日探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我掌家多年,哪些人能用,哪些人能信,我心里头有数。他做的这些龌龊事,有证言没证据,非要抵赖,我无可奈何。但是我忍不了府里有这么腌臜一人,只派到田庄,已是顾念了情分。”

陆敬皱眉,想的不是苗斐的心里膈应不膈应。

官场人情错综复杂,府里迎来送往,这两年都是韩长栋给他搭把手,挑不出大错处,用得还顺手。

再换成高扬,免不了一番磨合。

“这事是韩长栋下作,我去敲打,把他降成副管事,若敢再犯,你让老徐把他一双手砍下来。”

“我要他一双手何用?老爷,我想维护镇国公府的名声,你想一想,到底是哪头重,哪头轻?”

苗斐撂下话,就差明着说他不知轻重。

堂屋里,老夫老妻不欢而散。

陆敬的长随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陪着陆敬在大太太离去后一言不发地待着。

夜色更深了,有婢女来告:“淑澜苑问大老爷用膳没有?送来一份姨娘做的鱼肉羹,请老爷品尝。”

陆敬哽在心里那口气缓了缓。

正妻多年感情,贤惠端庄但对他不假辞色,还好有姨娘是温柔体贴的,虽然是是非非上总犯糊涂。

“鱼羹送进来,算了,”他又改主意,“提回去淑澜苑,就说我等会儿过去晚膳,先张罗起来。”

婢女应声退下,陆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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