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轿走后门回到沈宅,没惊动任何人,兰舟欢喜地来报:“姑娘,珍珠琉璃屏回来了,是死当。”这可是姑娘最喜欢的屏风,养殖的珍珠出数量少,通透些的琉璃烧制更是不易,单单是这两样都要攒上一年。
这么快?
沈青洮直觉不对,圣上赏赐马府虽没有真金白金,但城外的百亩良田价值不菲,原先二十一样嫁妆,只有商船断货的时候,需要赔付已下了订单的客人违约金,当了三件周转,这两月以来也只送来一件西洋钟,再如何挥霍也没有到当掉这屏风的地步,哪里出了问题?
近日马府无甚大事,这笔银子若不是用在京城,那马府不在京城的人,只有马书恒。
马书恒是马家最小的孩子,她上次见时才十岁,小小年纪倨傲得很,只见过那一回,还是马夫人领着他来要东林书院的推荐信,幼学之年便夸下海口,认定他以后大有可为。
姜嬷嬷送他到了江南东林书院拿着推荐信前去考试。
没考上,马夫人怪她的推荐信不行。
沈青桃想起这桩往事,怄得不行:“春雨,打听打听鹅湖书院马三少爷。”
虽然东林书院不要他,但南方文风鼎盛,大大小小的书院林立,二等书院也比北边的好上许多,他也算是没白去。
但这屏风她不想要了,膈应。
————
马夫人和马书林再一次不欢而散,马书林已膝下有子为由拒绝续娶,就牵了马出去说是散散心。
留下马夫人坐在房中,现在她无暇去想大儿子的事,一旁的小几上放着一副画轴,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新换的木制梅兰竹菊雕花屏风。
大红酸枝木的屏风精雕细琢,木头本身没有镶嵌多余的珠宝,清雅名贵,但不够,她想起之前摆在这里的珍珠琉璃屏,木框中填满圆润的珍珠,菱形的琉璃片透过阳光在地上照出七彩的光芒,富贵逼人。
南珠凋零,东珠是皇室贡品,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珍珠,全都镶在一个摆件上,没有穿成链子或是点缀在首饰上,可以戴出去惹人眼红地炫耀。
儿女都是债,是她上辈子欠的债。
江南多世家豪富,书恒想在江南书院拜个先生,这拜师礼就不能轻,有名的文人并不缺钱,缺的是心意,不知道这副白鹤图够不够表达她们的心意。
马夫人眨眨眼干涩的眼睛,将视线转到小几上:“姜嬷嬷,好事成双,只一幅画略显单薄了些,”她咬牙道:“送两样东西出去,购置些好颜料装好了一块送去。”
她心口一阵刺痛,仿佛心在颤抖着滴血。
姜嬷嬷有些犹豫,这么多银子要是留下,府里这两年就不用发愁了,她劝道:“夫人,三少爷的事要不要缓缓,荷香院那位的肚子已有七个月,今年就能生,大少爷需要尽早续房,二姑娘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嫁妆也得准备起来,还有两位表小姐的添妆…”姜嬷嬷没继续说下去,窟窿太多了。
钱,样样都要钱,她能不知道吗。
“铺子亏损了两个月,就先关了,田庄是个稳定进项,还有书林得的良田,过段日子收成了就好。”马夫人:“多亏那沈青桃留下的东西,老夫人那儿的白玉观音和屏风不相上下,真要是有了大窟窿,就拿它填一填。”
她的心头好都没了,那老太太的也该拿出来才对。
“书恒的前程不能耽误,还有书林。”他不愿意娶她看上的人,那就想办法让他自己想娶一个人。
马书林正是桃花朵朵开的时候。
他一大早到京郊跑马,对母亲催他再娶心烦不已,不过一分心,眼前就出现一位被马吓到的姑娘,她跌倒在地,看起来是扭伤了脚踝导致动弹不得,却只带了一个丫鬟出来,搬不动她。
又来了,马书林心想。
不知道是谁传他喜欢英雄救美,一些小门小户的姑娘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到他面前受点伤,期望能改变命运。
这位手段高明些,还能查出他的动向。
他坐在马上没动,也没有好脸色:“姑娘没事吧?”
地上的姑娘痛呼出声,直到丫鬟检查为了伤势掀开一点盖住脚踝的裙摆,几句话的功夫那里已经红肿起来,亲眼看见伤势,马书林急忙下马察看。
军中人跌打扭伤都是常事,他看扭伤严重,经不住心软:“这位姑娘伤势严重,须得尽快寻大夫,要是姑娘不介意,我”
丫鬟对他刚刚的态度不忿,想开口被自家姑娘拦住,林三姑娘飞快道:“不介意。”她小小声补了一句:“我不介意的,麻烦将军了。”
马将军要抱她去看大夫吗?嘻嘻。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许是那年看花灯的时候,撞见他护着沈家姑娘,身手利落挥拳出腿的样子像极了话本里行侠仗义的英雄,以前他是沈青桃的英雄,现在他们和离,她有机会了,今天瞒着母亲悄悄溜出来见他一面,她想亲口问一件事。
马书林没有如她所想伸手抱她,他甚至没有伸手,而是让马儿跪下,又指点丫鬟正确用力将她抱起来放在马上,随着马儿站起来,她摇摇晃晃得害怕极了。
这时候马书林将丫鬟托上马背坐在她背后,指挥道:“将脚踩上马镫,手上可以扯鬃毛,抱稳你家姑娘,若是摔下来我只能接住一个。”
林三姑娘死死攥住马儿长长得鬃毛瘪瘪嘴,难道她还敢故意掉下去吗?
她身后得丫鬟明白姑娘脚上有伤,双臂紧紧圈住她:“麻烦将军了,送我们的马车望京亭。”
望京亭人少,马书林牵着缰绳慢慢走着过去,以免太快了将人吓下来。
一路上林三姑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直到进了马车她才鼓起勇气:“马将军,不知您现在心里有没有人?”
这是她最纠结的事情,他和离当天府中就进了别的女人,要是寻常妾室她并不在意,哪个男人没有妾室,但她不能接受他的心里有别人。
她要找的英雄只能爱她一个人。
“不关你的事。”马书林没有回答她,转身策马离去。
风在他耳边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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