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嫂子这边刚走,崔儿就拿着两只包袱过来。

梁堇见她来,忙拿出点心,果子来与她吃,又请她床上坐。

出门问隔壁孙大姐借了一壶热水,她进房来,翻出人与她送的茶叶,抓了一把丢进盏子里,浇上热水,盖着捂了一会,才递给崔儿。

“大姐姐,教你受屈了,我这没有炖茶的物什。”

崔儿进门起,就在打量梁堇的住处,见她床上铺的盖的,不过草席一张,布单子一条。

用的是旧盏,身为荣姐的二管事,房里却连炖茶的物什都没有。

入目之处,甚是简朴。

“二姐,别忙了。”

崔儿放下茶盏儿,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马镫银戒指,道:“二姐,先不知你作了管事,这只戒指,是在家的时候,娘子赏我的。”

梁堇道:“怎好要大姐姐的东西。”

“你别与我见外,要是你娘知晓你作了管事,还不知要如何欢喜哩。”

梁堇捧着戒指,道:“多谢大姐姐,大姐姐不是外人,我就有啥说啥了。这个管事,本轮不到我做。”

崔儿教她坐下来,细说。

梁堇搬了凳,坐在了崔儿身边。

“这话只不好说咧,我是个灶娘,姑娘也是没有了法子,才教我做了这二管事,实在是因姑娘手上没人可用呐。”

“姑娘身边,不是有宋妈妈等人,你怎麽说姑娘没人可用啊?”

“事就出在了这,宋妈妈她们跟姑娘来到这杭州江家,不似在咱家的时候,姑娘使唤,常有不从。

不仅如此,还顶撞姑娘,姑娘初来江家,她们不说帮姑娘在这立住脚,一个个都……唉。”

崔儿白日里,已觉宋妈妈信里扯了虚话,便猜到这里头有事。

故而方才,宋妈妈几回去春桃房里请她过去说话,她都没有去。

“竟有这等事。”崔儿虽然猜到了几分,但听到还是诧异的慌。

“她宋妈妈在家时,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

“大姐姐不信我说的,只管去问问,一月三十日,俺们二月初二来到的这江家,到今儿,一共有一百八九十日,她宋妈妈又有几日去过正房。”梁堇道。

崔儿已是信了梁堇的话,拿出一封信来:“你

不知晓,宋妈妈给娘子写了信,信里说了好些姑娘的不是。

娘子放心不下,这才教我过来看看。

这信,是娘子写给姑娘的,娘子也是受了那宋妈妈的挑唆,我怕这信里,不是甚麽好话。

今儿白日姑娘教人问我讨,我没给,说压在箱子下面了,一时不好寻,这才拖住了。

只明日她再问我要这信,我不好拿话再不给了。

要是给了,不免教这母女俩人失和,我也是犯了难,这才来找你说说话。”

梁堇说道:“大姐姐想的是,不如就说信路上丢了。”

“这样也成,我只怕她怪我哩。”

梁堇道:“大姐姐只管放心,我虽没啥本事,但在房里能说得上话,到时,自有我替大姐姐你说话。”

有了梁堇这话,崔儿这才解了愁事,把两个包袱拿给她,说是她娘刁妈妈教捎来的。

又在房里坐了一会才走,梁堇留没留住。

她走罢,梁堇拆开了包袱,里头有她娘给她做的四双鞋,两身衣裳,又有几条手绢汗巾子,两包芝麻丸,两包解暑药材,一包收拾好的假髻。

又有一包银子散钱,还有一封书信。

梁堇看了信,她娘怪她不与家里写信,问她在这好不好,桂姐还是老样子,问她在这可曾发达,要是发达了,切记与她说,好来投奔她。

又言金哥那的谁得了好香粉用,只她没有,成日里搽赖粉。

梁堇开了箱子,把人与她的料子,挑了两块旧缎子,又挑了两身旧纱罗衣裳,她手里有新衣,也不给桂姐。

怕她觉出味来,在家得意。

第二日,使李大娘去外头,帮她买盒头花,两斤牙粉,几只刷牙子,澡豆,寻常的香粉,买了足有一大包,她又把荣姐赏她的香粉,也添了进去。

等崔儿走的时候,好教她帮着捎带回去。

房里,荣姐问崔儿要书信,崔儿说路上丢了只包袱,寻不着了。

“怎麽恁粗心?”荣姐皱着眉头,问她,她母亲可曾教带甚麽话。

崔儿立在房里,垂着头,教荣姐罚她,又道:“娘子挂念姑娘,说教奴婢来看看,不曾教带甚麽话。”

冯氏教崔儿带了两口箱子来,都是与荣姐之物。

余下两口箱,都是崔儿的衣裳啥的。

梁堇道:“姑娘,船上贼人多,八成见咱带的物件多,就起了贼心。

崔儿姐姐大老远的过来,只她们俩人,多为不易。

荣姐见梁堇这般说,就没再抓着信不松口。教崔儿安心在这住上几日再回去。

赏了茶汤果子,教春桃领着崔儿后头吃去。

人走罢,梁堇与荣姐附耳这般说,又那般说。

荣姐把坠儿,喜儿打发出了房,道:“果然是那个老货使得坏。

梁堇道:“姑娘,小声些,昨日崔儿姐姐去找我,我就与她出了这主意,您和娘子不好为她宋妈妈,失了和。

“在家时,她就不疼我,只疼那俩人,我出了门子,你看,找俩老货看着我。荣姐恼的脸庞都红了。

这是荣姐头回在人前,说她母亲的不是。

荣姐能说,梁堇不能跟着附和,哪日荣姐念起她母亲的好来,该怪人了。

梁堇言说,娘子是被宋妈妈哄骗了,如今,得知晓宋妈妈信里写了甚麽才成,好戳穿她的假话。

“崔儿可知晓?

“咱问崔儿,崔儿八成也不说。

你问她,她肯定知晓是我与你说的,该怨我了,下回再有话,也不与我说。

“那就教人把宋妈妈绑来,就在我房里扇她的嘴。荣姐实在恼极了那宋妈妈,也顾不上在梁堇面前作模样了。

梁堇道:“有一人知晓宋妈妈信里写了甚麽,可怕姑娘还恼她,不敢来咱房里说。

荣姐问是谁,梁堇说是严嫂子。

“你去教她来。荣姐吩咐道。

梁堇去后头唤了严嫂子,严嫂子一进房来,忙与荣姐磕头,又扇自个的嘴。言说以前都是她的不是,早就悔了肠子。

“奴不是个人,姑娘平日里待奴多好,不曾骂过一句,打过一回,去哪找恁好的主子。

逢年过节,又赏我钱,又赏我好菜。

哪怕不过节,这房里的点心果子,只要想吃,姑娘哪回不教我吃。

我只白长了恁大岁数,连外面的小丫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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